第44章

  蔡魚機皺起眉頭，道：“你這樣解是不行的，對方銳意衝鋒，豈是你想避就能避的。”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臨陣指揮者需要待時而動。姑娘，若你覺得能用一個辦法，解決所有問題，那便大錯特錯了。”

  “嗯？”蔡魚機道：“你說得很有道理，但卻也是強詞奪理。隻有熟悉許多破陣的路數，臨陣時方才知道隨機應變。否則你肚裏空無一物，想變也不知從何處而變。”

  “來，我再考你幾個問題。”

  蔡魚機要確定麵前的黑衣人是強詞奪理，她從懷裏掏出一疊紙，把自己事先準備好的問題跑出來。

  “神兵車該如何破？”

  “火神陣該如何破？”

  “木石陣又該如何破？”

  ……

  世間法術萬千，任意兩種法術搭配，都會組成新的套路。而經過數千年的戰鬥，人妖兩族都摸索出一些法術組成方式。

  神兵車便是以戰車載著毒水，衝擊戰場，造成詛咒之地。

  火神陣是以火牆分割戰場。

  木石陣是以木係法術和土係法術配合，構建出困住強者的牢籠。

  蔡魚機隨口拋出一個個問題，李星辰隨口回答，不假思索，沒有半分阻滯。

  “不，不對。”蔡魚機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你說得完全不對，和我想的不一樣。”

  蔡魚機所說的問題，都是妖族最強的幾種套路。她也是一直在思索，該用何種法術解，也有些心得。

  可李星辰的回答，卻完全擊破她心中固有的觀念。所以她才會抓狂，如果是蛤蟆兄弟這樣說，蔡魚機自然會思考，是不是自己的思路不對。

  可現在的李星辰，衣裳破舊，臉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了，在她心裏隻不過一個普通的小卒而已。

  “姑娘，戰場之上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完全意料中，所以才考驗指揮官的能力。你若有誌於此，帝國有學院專門培養指揮官，你可以去那裏求學。”

  “不，我就見過一人，心思縝密，在戰鬥未開始前，便已經料定所有事情。”蔡魚機道：“那才是真正的驚才絕豔，你沒有見過，所有才說沒有。至於你，坐而論道，腹中空空，隻是嘴上逞強。”

  “世上還有這樣的怪胎。”李星辰詫異道。

  “住口！”蔡寶寶厲喝道：“你可知道他是誰，他就是曾經的光明皇帝。你是什麽人，也敢詆毀他。”

  李星辰摸了摸鼻子，瞥了蔡寶寶一眼，嘟囔一句道：“已經這麽大了。”

  “你說什麽？”

  “呃，沒什麽。”李星辰道：“聽你話中的意思，你見過光明皇帝？”

  “這是當然。”蔡寶寶道：“那是七年前，也是妖族侵犯，和今日的情形差不多。光明皇帝路過此地，接過了指揮權，站立在城牆之上，手持令旗，以一萬殘兵，抵住了妖族雄兵。”

  說這話時，蔡寶寶眼中閃動著異樣的神彩，仿佛又回到了七年之前。

  那時她才十四歲，不過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可光明皇帝臨陣指揮的身影，卻深深銘刻在她心底。

  蔡寶寶生來就比其他人聰明，但也並不是一開始就對戰爭感興趣。

  畢竟，一個女子，很難說對打打殺殺的事情感興趣。

  也就是十四歲那年，見到了光明皇帝指揮殘兵，反敗為勝的樣子，方才為她打開了一扇門。

  畢竟，那樣的魅力，令人間所有風景都黯然失色。

  也就是從那一件事之後，她才開始研究戰爭是怎麽一回事，嘔心瀝血，不過就是為了追趕那曾經的身影之萬一。

  神州一直在研究，如何在戰場上打敗妖族。時至今日，一共有三種主要流派。

  第一種思想，認為戰爭打的就是消耗，誰有錢誰就是最好的勝利者。很顯然，韓師師就是這種流派的忠實支持者。

  在她看來，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就都不叫問題。而世間，根本沒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第二種思想，是信仰英雄主義，一將能敵百萬兵，隻要集中資源多培養出幾個仙帝級別的高手，什麽套路一劍斬不破。

  當初，李星辰與妖族大帝決戰無盡海，以一人救一國，其實就是這種思想的某種證明。

  第三種思想，則是側重指揮官的臨陣能力。在戰場上，對敵我雙方所有人員的情況都了如指掌。然後打仗如下棋，每一名戰士，都是一枚棋子。

  這種思想的創立者，就是曾經秦國的大光明神武皇帝。

  前兩種思想，都是在戰爭未開始前，便鎖定勝局。但這種理想化的情況，太少出現了。沒有人可以保證，自己一定處於絕對優勢。

  有時候你抓到一手爛牌，也要想辦法打好每一張，方才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正是因為這種思想的存在，秦國才比其他國家更重視指揮官的存在。

  不過，時至今日，這種思想已經沒落。原因很簡單，打仗畢竟不是下棋，有時候一場戰鬥，出動的士兵是上萬人，幾萬……

  如果一個指揮官要了解每一個人的情況，又能在戰場上將他們妥善安置在每一個位置。這需要指揮官有怎樣縝密的心力，幾乎沒人可以做到。

  所以，神州有人戲謔道：光明皇帝提出了一個理想化的構思，他能做到的事，就以為所有人可以做到。

  但作為李星辰的崇拜者，蔡寶寶是這種思想的忠實信徒。

  蔡寶寶蹲在李星辰麵前，二人以黃土做沙盤，以草葉樹枝做士兵，互相推演。

  蔡寶寶絞盡腦汁，一定要證明，自己堅持光明皇帝的思想，一定是正確的。

  可問題在於，七年時間過去了，李星辰自己的思想也在轉變和進步。

  他也在想，當初自己的想法，是否太過理想。現在這個姑娘一條胡同走到黑，作為始作俑者，自己又責任將她往回帶一帶。

  不知不覺間，雙方像是站在繩子兩段，開始互相較勁。

  蔡魚機是天黑才走的，臨走前憤恨不平道：“等我明天再來找你，我一定要證明你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