暉林嘴唇慘白，呼吸微弱，朝雲坐在床邊，淚光漣漣的看著他，為什麽會這樣？你走得時候，明明還好好的，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啊？你是傻子嗎？為了救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

  可是他現在安靜的躺在床上，已經無法再回答她了。

  門外，莫蓮告別醫官，她托塔格力前往伯亞餘家中取雪融果，隻要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伯亞餘，他自然會將雪融果交出來，而她則前往兩位長老家中，父親性命堪憂，雪融果隻能拖延，沒辦法醫治，但是還有一樣東西，也許能救父親的命。

  狩獵日期間，星象不移，無風無雪，象河長老和季夜冥長老都會待在住所，莫蓮趕到的時候，兩位正好都在。

  她還來不及喘一口氣，象河長老便問道：“族長怎麽樣了？”

  莫蓮搖了搖頭，轉身進了象河長老的屋子，拿了一個茶壺，往屋後走去，象河長老還想叫住她再問，身邊季夜冥長老卻拉住了他。

  “怎麽？”象河長老奇怪的望向他。

  “既然她都已經來取那泉水了，你還不明白嗎？”季夜冥長老淡淡道。

  象河長老瞬間明白過來，那泉水的作用到如今還未顯現出來，她現在這樣，豈不是暉林族長定然是已經有生命的危險了。

  想過來之後，象河長老見莫蓮提著茶壺已經快步離開，他抬腳準備去看看，季夜冥卻拉住了他，那雙淺淡的眸子裏望著他，眼中卻什麽情緒也無，冰冷的如同大寒山上終年不化的雪。

  “長老不可插手族中之事，你忘了嗎？”

  漠族的長老，因為那與生俱來的敏銳感知力，得窺天機，卻有嚴令，禁止插手族中之事，是為了防止長老和族長兩方爭奪權力，族中之事一應由族長決斷，長老不可插手。

  象河長老被他一提醒，停下了腳步，猶豫道：“可是我隻是去看看，這也不行嗎？”

  季夜冥長老鬆開手，依舊是那副冷漠的樣子，“隨便你吧。”轉身進了屋子，象河長老猶豫再三，莫蓮離去的方向是前往醫官那裏的，族長暉林真的出事了，雖然長老不可插手族中之事，但是他也還是漠族之人，族長暉林接任族長二十幾年，一直盡職盡責，他怎麽能不聞不問，他還是做不到。

  屋中，季夜冥長老聽著象河長老離去的腳步聲，一雙眼慢慢沉下去。

  等到莫蓮回到醫官處，塔格力已經回轉站在門前，她上前問道：“如何了？”

  “醫官已經給族長吃下雪融果了，族長還沒醒，醫官在裏麵等你。”

  “嗯。”莫蓮點頭推門進去。

  聽到門響，醫官抬眼望去，是莫蓮回來了，手上提著一個茶壺。

  醫官道：“雪融果暫時壓製住他的傷勢，但是如果不取出冰棱，我沒辦法處理他的傷口。”

  莫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將手裏的茶壺遞給醫官，“用這個去熬止血的藥，要快！”

  醫官奇怪的接過茶壺，打開一看，隻是一壺清水，他道：“這是？”

  莫蓮道：“快去熬藥吧，時間緊迫，我來不及解釋。”

  醫官將手上的茶壺遞給藥童，吩咐道：“按照我之前的方子熬藥，用這個水。”藥童接過茶壺，去後麵熬藥了。

  莫蓮推門進去，母親坐在父親床邊垂淚，握著父親的手，父親傷口處的繃帶不斷的被血滲透，聽見聲響，母親擦了擦眼淚，紅著一雙眼睛回頭看見她，問道：“怎麽樣了？”

  “沒事的，母親，一切都會好的。”莫蓮目光堅定的望著母親。

  既然女兒這麽說，想必是已經有了辦法，朝雲那顆一直懸著心，好歹放下來一些，女兒依克林古月自小便跟他父親一樣，聰明又果敢，好像不管遇到什麽情況，都不會驚慌失措。

  莫蓮陪母親坐了一陣，門外醫官便輕輕敲了敲門，莫蓮打開門，醫官端著藥，道：“藥已經熬好了。”

  莫蓮將母親勸出房間，和醫官兩人準備動手。

  醫官端著藥，望著黑色藥液，猶豫道：“這藥真的能救族長嗎？”

  莫蓮心中也忐忑，但是這大概是唯一的辦法了，她冷靜的說道：“灌藥吧。”

  得了莫蓮的首肯，醫官才將藥灌下去，藥液入體之後，莫蓮解開父親身上的繃帶，冰棱已經在融化了，混著血液，但是肉眼可見的血流速度慢了下來。

  醫官正驚奇這眼前的一幕，莫蓮問道：“東西都準備好了嗎？”醫官手邊已經擺好了傷藥和新繃帶，點了點頭。

  莫蓮凝神，手指輕輕落在肩上，一股寒意順著指尖將整個左肩凝住，原本融化的冰棱也停止了融化，醫官望著她手上的動作，隻覺得不可思議。

  她一雙手按在左肩之上，手掌中心的靈力侵蝕到傷口處，控製住那截深深紮在裏麵的冰棱，這整個臂膀都被她用靈力凍住，她要將這截冰棱抽出來。

  手掌微微收緊，冰棱在靈力的內部破壞下，逐漸碎裂，化為細碎的冰塊，她手臂抬起，掌心裏的冰塊被她盡數抽了出來，放到一邊的木盤中，露出那個血肉模糊的在肩上的傷口。

  醫官正想上前包紮，莫蓮卻突然攔住了他。

  “怎麽了？”醫官奇怪的望著她，攔著他做什麽。

  “你看！”莫蓮指著父親的傷口，麵露驚訝，醫官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差點沒把手裏的藥扔出去。

  那被冰棱紮出來的血窟窿裏，竟是有什麽在慢慢蠕動，莫蓮感覺到自己留在父親身上的靈力在逐漸消失，傷口的血液在不斷的匯集，在修補那被破壞的筋肉。

  不到片刻，那傷口處已經修複完全，皮膚平整，看上去完好無缺，一點沒有受過傷的痕跡。

  “這！...我行醫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狀況，依克林古月，你交給我的那壺水，到底是什麽靈丹妙藥啊！”醫官放下手裏的藥，輕輕摸了摸那傷口，那麽重的傷，竟然頃刻之間愈合了，這對於漠族來說，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啊。

  暉林的眼皮微顫，嘴唇回複了一點血色，莫蓮湊到床邊

  ，輕聲叫著他，“父親...父親...”

  他張開眼睛，看到莫蓮焦急的一張臉，想張嘴說話，卻是渾身力氣都沒有了，他依稀記得，自己好像被困在雪窟裏了。

  醫官道：“族長，你是失血過多，現在沒有力氣也是正常的。”

  暉林微微點了點頭，莫蓮打開門，朝雲就站在門口，一見莫蓮便著急問道：“你父親怎麽樣了？”

  莫蓮點頭，道：“父親已經醒了。”

  屋內，醫官大人已經扶著暉林坐起來了，朝雲走進去，看到已經蘇醒的暉林，忍著沒有掉淚，走到床邊，接替醫官扶著他，醫官對莫蓮道：“我去開一副補氣的方子，一會送過來。”

  莫蓮俯身道：“多謝醫官了。”

  醫官離開房間，莫蓮倒了杯水，母親接過來，一點一點的喂給父親。

  暉林逐漸恢複了一點力氣，但是卻還是抬不起手，他將莫蓮叫到跟前，問道：“離明日的晨鼓還有多久？”

  莫蓮道：“大概還有三個時辰吧。”

  “月神祭典開始準備了嗎？”

  “我已經讓族人們去準備了。”

  “那就好，這次的祭典就由你代我參加吧。”

  “我？！”莫蓮豁然起身，像是不敢相信父親說的。

  “我的身體看來暫時沒辦法恢複，你是我的女兒，自然可以代替我。”

  月神祭典是漠族最盛大的日子，由祝月神官主持，將族中狩獵日所得的最珍貴的三樣東西作為貢品供奉給月神，族長會接受祝月神官的洗禮，再同祝月神官前往月神廟祈福。

  父親看上去疲憊極了，他每說一段話便要喘一口氣，莫蓮曾經參與過祭典，她知道祭典的所有流程，而且族長若是無法參與，便會由他的子女代他參加，若他無後代，便由他指定一人代替他。

  莫蓮低頭道：“是，父親。”

  “你去準備吧，佩劍就在那裏，帶上它。”暉林指了指桌上的寒石劍，這是族長代代相傳的佩劍，每次的月神祭典族長都會帶上。

  莫蓮拿起桌上的佩劍，離開了醫官處。

  漠族依舊燈火通明，但是現在卻安靜下來，族人們應該都熟睡了，保存獵物的倉房門口，兩個獵隊的人正守著，這是獵隊獵回來的東西，在月神祭典沒有結束的時候，誰都不能擅動裏麵的東西，會有專人輪流看守，由族長在月神祭典前夜挑選出供奉給月神的貢品。

  莫蓮走近，將手上的寒石劍抬起，道：“奉族長之令，我將代他參與這次的月神祭典。”

  兩人俯身行禮。

  莫蓮問道：“族長回來的路上可有說要將那些東西選為貢品嗎？”

  兩人俱搖了搖頭，一人道：“族長並未定下貢品。”

  “把門打開，由我來挑吧。”

  “是！”兩人打開門，跟隨莫蓮走近倉房，屋裏燃著油燈，各式各樣的獵物躺在一片雪上，有完好的銀狼，也有岩羊，莫蓮一一走過，最後目光落在那隻灰鹿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