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零碎東西給詩華拿著，她二話不說把暮雲平一隻手架到自己脖子上：“我扶著你走，咱走慢些。”

  詩華又跑去撿了個棍子給他拐著，三人就這樣慢慢地往青牛村走去。這早晨霜重，沒多久三人的褲腳衣袖就濕了。走了許久，太陽也沒出來，蠢兔子也沒見一隻，找點吃的都沒有。

  三人又累又餓，特別是柳風細，暮雲平每走一步，重量就往她身上壓一下。他走的辛苦，她扶的辛苦。後麵的詩華一手提著鐮刀，一手扶著掛在肩膀上的鏈子，同樣辛苦。

  就這樣，三人喘著粗氣，額上滿是汗水，一言不發的沿著山道走著。柳風細不時側耳細聽，多麽希望能聽到李老頭那熟悉的驢叫聲。按照他每天進城的時間，再過小半個時辰就該走到這裏了。

  突然一聲“撲通”走在後麵的詩華跌倒了，風細趕緊放下暮雲平去扶她。詩華爬起來說：“姐我沒事，都怪我太笨了。”

  風細摸摸她的頭：“我家詩華才不笨呢！你獨自走了這麽遠的山路已經很厲害了。咱們休息一會，反正在這裏也不會碰到老虎。”

  就在這時，突然山林裏傳來一陣喊叫聲。柳風細嚇一跳，不會我剛說老虎就有老虎跑出來了吧？詩華耳朵尖，激動地拉著風細的衣裳：“姐，是爺爺，爺爺在叫你！”

  風細再聽，果然是爺爺一聲高一聲低的“風細、詩華”的叫著。柳風細跳到一塊石頭上，朝山林大聲喊道：“爺爺，我們在這裏！”

  一陣騷動，爺爺和幾個村民從樹林裏出來。他們手裏還有才熄滅的火把，一身衣裳同樣被霜打濕了。

  爺爺滿臉焦急和欣喜，看到風細的那一瞬間，就像守財奴看到他失而複得的寶貝一樣激動。他上前捏捏風細的肩膀：“沒事吧！”

  這可能是這個老人能做出最親昵的動作了！風細趕緊搖搖頭：“我沒事，詩華也沒事，爺別擔心。”

  詩華已經跑了過來，癟著嘴又委屈又害怕地看著爺爺。爺爺又捏捏她的肩：“追上了就好！找回來了就好！我們老柳家，就是窮死餓死也不賣孩子啊！”

  詩華叫了聲爺爺，撲到他懷裏就哭了起來。村民們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著風細是怎麽追上人伢子的？又是怎麽在這山林中帶著妹妹過一夜的？

  又感歎兩個丫頭受山神保佑，竟然沒碰上大蟲！上個月紅葉村還有個小孩在這一片放羊，結果連人帶羊都喂了大蟲。

  在看到暮雲平的時候，自然又詢問了一番。柳風細在山洞中就跟暮雲平對好了說詞，隻道他是山中獵戶的孩子，打獵時誤被獸夾夾了腳，幸好兩姐妹路過救了他。因為他家中已無長輩，再加上腳受傷過重，便邀請他到柳家養傷。

  村民們心思單純，再加上柳風細一個八歲丫頭，怎麽可能編謊話騙人。立即就相信了。柳風細為了他們更容易接納暮雲平，又道：“昨夜我們落角的山洞，就是暮哥哥找的。要不是他相助，我們兩姐妹哪裏知道怎麽在山上過夜哦！”

  暮雲平臉微紅，尷尬地道：“我們是互幫互助。主要還是柳姑娘能幹。”

  爺爺道：“你是我們柳家的恩人啊！這山林中，若不是你，兩個丫頭鐵定喂大蟲了。好孩子，既然你已經沒了家人，以後就在我青牛村落腳吧！

  但凡能吃苦有手藝的年輕人，就能在村子裏活下去！”

  這下暮雲平愣了，明明柳家姐妹是我的大恩人，這怎麽一下子又變成我是她們的恩人了？不過見柳風細使勁挑眉，他也不敢解釋，隻好笑著應下。

  兩個村民扶著暮雲平，爺爺幫忙提東西，風細和詩華一人牽一個大人，這回程就快多了。一路上柳風細也沒問爺爺打算怎麽處置奶奶和大伯娘。

  看在爺爺天不亮就進山找人的份上，奶奶她可以暫時饒過，但是大伯娘，決不能就這麽算了！能做出賣親侄女的惡毒事來，她就要有準備承受後果！

  回到村子，柳風細發現滿村人，除了年邁的和小孩子，全都守在柳家門口。一看柳爺爺將兩個姑娘帶回來，個個都圍過來詢問著。

  李老頭還拿著驢鞭子：“找回來就好！哎喲哦，這麽痛人的丫頭，真被賣到不見天日的地方去，虧良心不哦！

  回來就好啊！我進城了，有要進城的趕緊啊。”

  柳風細趕緊道：“勞李爺爺牽掛，耽誤你進城了。下次我再進城，一定請您吃肉餅。”李老頭笑了兩聲，牽過驢子走了。

  牛嬸憐惜地抱抱詩華，又摟摟風細。歎道：“人心都是肉長的，她劉大芳的心難道是石頭長的不成？這麽伶俐可人的丫頭也舍得賣了？真是沒爹娘的孩子沒人痛啊！這以後，你們的日子咋過哦。”

  一番話，說的詩華又哭了起來。白嫩的小臉被凍的紅腫，珍珠一樣的眼淚流下來，長長的睫毛沾著眼淚撲閃著。任誰看了都會憐憫之情的。果然，著看熱鬧的村中婦人都抹下同情的眼淚，個個都罵劉大芳沒人性。

  “作孽啊！柳老二怎麽說也是秀才，連秀才之女也敢賣，不怕遭天譴啊！”

  “劉大芳那心腸，比母大蟲還狠。又仗著自己挺個大肚子，這作福作威的。也不怕報應生兒子沒屁哦！”

  婦人們罵的難聽又激烈，男人們怕柳爺爺沒麵子，趕緊拉著婦人們回去了。

  接著陪爺爺找人的村民，在爺爺再三道謝下，也和家人一同回去了。很快，小院中就下柳家眾人，外回暮雲平這個外人了。

  雲濤大眼睛都哭腫了，掙開太姥姥的懷抱，衝過來要風細抱。風細趕緊抱起來親了一口，怕自己的濕衣裳冷到弟弟，又把他和詩華一同推到臥室：“跟二姐玩會去，大姐還有事。”

  太姥姥看看一臉嚴肅的風細，再看看神情不明的柳爺爺，道了一聲：“我去給你燒點熱水，再煮個稀飯。”說完進了廚房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