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紀陳試探地開口：“張處長，您看現在這情況，我應該是要吃牢飯的吧？”

  張處長眼睛笑得更彎了，“您還挺有法律意識。”

  紀陳撇撇嘴，“那是……咳，郭警官剛給我普及過了。”

  他清了清嗓子，“那什麽，不是有個成語叫‘戴罪立功’嗎，您看我幫大家解決這個問題，然後這事兒就這算了，放我一馬，也給我個機會，如何？”

  沉默的荀淮突然看了他一眼。

  紀陳沒意會到他眼神裏的意思，但卻莫名心慌了起來。

  然後就聽張處長道，“你的意思是，你上線了遊戲，又將遊戲下線，就當這遊戲沒存在過，也當事情沒發生過？”

  紀陳：“對對對。”

  張處長斂起笑，“這樣啊。那你說說看，那些因你的遊戲而死的無辜群眾和安全局的工作人員，要怎麽辦呢？拿你的命來抵嗎？”

  紀陳一哽。

  “我剛開始發布遊戲的時候，沒預料到這樣的結局，核心代碼現在有些超出控製範圍了……”

  張處長起身，走到他的麵前，“但你還是選擇上線遊戲了，不是麽？”

  紀陳抿唇，不做聲了。

  那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他二十歲大學畢業便入了這行，平平無奇地悶頭幹了近乎十年。拿著幾千塊的薪水，在公司裏被人打壓排擠，被人剝奪業績，被人笑話創意毫無價值。

  他後來辭了職。

  靠著那點微薄的積蓄，自己包攬了研發、測試、前端設計等等一整套的工作，花了幾年時間才創造出《白日生死夢》來。

  這個精心雕琢的作品，很快便被國內最大的遊戲公司以高價買進，並聘請他為首席設計師，而他也從一個窮光蛋一躍成為了暴發戶。

  入夢前。紀陳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自己的作品閃閃發光，被萬人追捧。

  所以當他發現安全局插入那段對抗程序後，義無反顧地也進入遊戲，想要阻止他們的計劃。

  畢竟在那時的他看來，遊戲導致玩家在現實腦死亡，或許可以通過後續的補丁和修正將這件事情緩解。可他的遊戲一旦被封禁，那這麽多年的心血就都全都白費了。

  但漸漸地，當他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因為遊戲死去，他開始不淡定了。

  這些人雖說不上是特別交心的朋友，還總喜歡數落嘲笑他，但在每一個夢境裏，至少做到了百分百的信任，遇到危險時，會拉他一把，犯了錯誤時，會打他一頓，平安出夢時，會跟他一起慶祝。

  文鴻輝，於介，衛子洺，李香梅，夏芷……

  他腦海中一一浮現出這些人的臉和他們離開時痛苦的模樣，愧疚、悔恨和無力又在一瞬間湧上心頭。

  要不是進入了遊戲，他們誰都不會死。

  罪魁禍首，是他自己。

  這也是為什麽，他從遊戲出來之後，當即下定了將它摧毀的決心。

  張處長見他低垂下頭，又道，“你的提議，我會考慮。但你要知道，安全局無權幹涉司法係統，三處這邊隻會盡力替你求情。

  還有，你要是還有那麽一丁點的良心，就在今天之內，摧毀核心代碼。”

  紀陳手指緊攥成拳，咬咬牙，點頭，“可以。”

  一側的荀淮直接站起了身，“紀陳你瘋了？夏芷還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