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老聲音落下，隻見美女蛇小青屍體上，有一道身影緩緩浮現，賴大寶定睛一看，覺著有些蹺蹊，麵前這道身影怎麽與小青就一般無二？

  隨即念頭一轉，臉上顯現出一絲頹唐不安，無聲喃喃道，“小青，小青。”

  小青新死，魂魄被蒼老聲音嗬斥而出，似乎有些不適應，慘白容顏上是一副懵懂、渾噩的神情。

  待瞧清楚周圍情景與人物，一股縈繞不去的怨氣自其魂體上散發出來，有血淚從眼眶中流出。

  周遭溫度驟然降低了幾度，賴大寶不由得打了個顫，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一旁的陸廷之與寧堯臣，算是有些見識了，此時也有些不適。

  小青盯著三人獰笑道，聲音深幽陰森，“是你們！是你們害死了我！我要你們死！”，短短十五字，幾乎是咆哮道出。

  隻是不待小青逞威，蒼老聲音再度響起。

  “死後仍不知悔改！滾進來！”

  隻見小青聽聞聲音後，如遭雷擊，魂體遽然縮成一團，隨即仿若煙霧般被吸入半空的長劍內。

  “啊”

  一聲慘叫從長劍傳出，賴大寶心一揪，猛然抬起頭。

  是小青的慘叫聲！

  “嗡”

  賴大寶看去半空，隻見長劍依舊懸在半空，整把劍仿若有了生命般，發出一股幽冷氣息。寧堯臣感受劍鞘在手中一顫，長籲一氣，卻是把劍鞘投至空中。

  “嚓”

  拖著金色劍穗的長劍倏忽歸鞘。

  同時，場上變化再生，美女蛇小青的屍首宛如砂礫般隨風消散，隻餘下一副白骨，方才場上那股騰騰陰氣似是也隨風而去。

  賴大寶籠上了一層灰色，隻是其餘二人無暇他顧，隻因蒼老聲音傳入耳中。

  “陸廷之，你方才說道，善惡在乎一念之間。隻是，你剛剛也瞧見了，惡就是惡。”

  “這仍未算是世間的惡，你以為世間都如你心中的草長鶯飛？”

  一字一句都敲打在陸廷之心上，讓其心蕩神搖。

  寧堯臣出來行走江湖的年紀，比此時的陸廷之更小，人心狡詐，他有何不知，但也不忍陸廷之受此言語挫傷，欲寬聲安慰，奈何搜腸刮肚，卻想不出一句至理名言。

  唯有向陸廷之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

  “如何，想得出反駁我的話嗎？”

  “如果想不出來，這柄劍就代我保管吧。”

  話音剛落，陸廷之、寧堯臣愕然地對望一眼，陸廷之又衝寧堯臣搖搖頭，眨眨眼。

  “這美女蛇的魂魄已被我封入長劍之中，陸廷之，你是個身具浩然正氣之人，如若你堅持善惡可以互換，你就收起這柄劍。”

  “你舞起這柄劍，美女蛇魂魄可助你殺敵，對付一般人綽綽有餘，隻是得到此劍，你便要受劍中怨氣侵蝕。如若你殺戮過甚，殺意便能將你變作隻會製造慘劇的殺戮機器。”

  “當然，我也期待你能淨化劍中戾氣，真正受你所用，為你護道。”

  陸廷之恍然，但旋即顯出猶豫的模樣。寧堯臣倒是大方，此前已作出承諾，此時饒有興趣的看著陸廷之。

  蒼老聲音又提了一句，“若你不肯取劍，也無妨，我自會取出美女蛇魂魄，拿去城隍受審，評過罰刑。”

  賴大寶一臉複雜地看向陸廷之，陸廷之沉吟片刻，朗聲應道，“前輩，廷之願取劍！”，說完，又朝寧堯臣作揖，“寧大哥，廷之此舉還望寧大哥理解，待回到江州建寧，我再向父親要一柄寶劍，送與寧大哥。”

  寧堯臣是知道陸廷之家底的，陸廷之補償的長劍自然的不差的，眼前這柄長劍於他而言，實則是用起來比較順手罷了，不是什麽名家名劍。

  隻是蒼老聲音出言，打斷二人。

  “你收起長劍先吧，寧堯臣這裏，你不必操心。”

  陸廷之點點頭，伸手一招，原本屬於寧堯臣的長劍落入手中，右手猛地一沉，長劍分量還是稍微有些重的，隨即一股陰冷之感順著手臂向身軀延伸。

  陸廷之身上浩然之前應激而現，陰冷之感如觸雷電，瞬間退去。

  “陸廷之，如果你沒想好怎麽歸鞘入劍，你就不要隨意拔劍出鞘。”

  陸廷之、寧堯臣聽見此言，自然不會真的理解為平常的歸鞘入劍。陸廷之心中一凜，點點頭。

  也不管陸廷之是否真的聽進心去，蒼老聲音又再度響起。

  “寧堯臣，劍道劍術，我之理解或許不及你深，但方才觀你之劍也有些領悟。今取你寶劍，不可不還。你且看好。”

  蒼老聲音自然是李奕所出，觀了寧堯臣的劍術，得了些感悟，倒不好就此拍拍屁股走人。

  李奕對劍道劍術理解的確不深，但好歹修習比之高明的禦劍術，此外，加之李奕悟性驚人，即便不知其所以然，但也略懂其然。

  李奕也不知這江湖劍道劍術，究竟程度去到何種程度。但目前所見，寧堯臣基本是拘泥於劍術一途，為避免寧堯臣徘徊在劍術的羊腸小道，摒棄飄渺劍意，故而李奕有此舉動。

  要知道，大道虛無縹緲，有人巍巍老矣，暮色將至也抓不住那次機緣。即便偶有機緣，破而後立，但也不過刹那光亮，稍縱即逝，不能常明。

  一切還得看造化與資質天賦。

  李奕依舊隱匿行跡，也不見其有何動作，但三人卻聽聞樹枝折斷聲，轉頭向聲音傳來處看去，一根樹枝正疾速朝三人方向射來。

  樹枝上還有分枝，留著枝葉。

  蒼老聲音傳出，“且看好了。”

  樹枝一抖，寧堯臣腦海中已出現一柄利劍，但落在眼中分明仍是樹枝，不及細想，樹枝已刺出。

  刹那間，樹枝，不，是利劍！已然刺出七七四十九劍。

  ‘這是我的劍！’

  寧堯臣有所發現，但下一刻瞳孔劇烈地收縮。

  樹枝收回，再度刺出，又是七七四十九劍，但每一劍有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九十八劍？！

  不！

  每一劍的變化之上還有變化!

  如若把寧堯臣的劍比作漫天星雨，那麽，如今便是一道銀河橫亙眼前。

  每一劍中，劍氣充沛！

  漫天劍氣崩裂炸開。

  樹枝直接化作塵埃消散而去。

  寧堯臣看得目瞪口呆，迅速閉上眼睛。

  天地間，一切歸於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