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佩斯的臉上掛著些許疲憊，忙活了一天就隻賺了八枚銀幣，雖然這屬於正常收入的範疇，但最近經濟的拮據多少讓他有些不安，八枚銀幣，也就夠買些日用品，以及，一頓不算豐盛的晚飯。

  他抬起沉重的雙腿向西維爾鎮唯一的一家小餐館走去，那滿是碎石以及坑窪的路麵讓他的屁股生疼，這大概就是他為什麽如此討厭馬車的原因，但他沒得選，不論怎麽說，馬車也要比走路舒適的多。

  吱嘎，他輕輕推開餐館年久失修的木門。

  聽到聲響的艾德文娜回頭瞥了一眼：“晚上好，親愛的。”

  “今天想吃點什麽？”她拿起桌子上破爛的抹布擦了擦手，這才放下手中的活計向他走去。

  “希望我有的選。”洛佩斯抬手從桌子底下抽出了一把椅子。

  等坐上去之後，他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容：“烤雞總是有讓人魂牽夢繞的能力，艾德文娜阿姨。”

  說真的，他不怎麽喜歡這種食物，但他說不出原因，隻是單純的不喜歡，遺憾的是，海斯對此卻相當熱愛，幾乎和他熱愛他的情人一樣，相差無幾。

  不過那已經是十幾年前，或者還要更久之前的事情了，可海斯對烤雞的熱愛，卻出乎意料的沿襲了下來。

  “今天過得還好嗎？”艾德文娜轉身走進了廚房，聲音緊接著從中傳出。

  “一如既往。”洛佩斯咧嘴笑了笑，他得對那位大叔懷抱感激，如果沒有他的話，他的時間可就要緊迫的多。

  緊接著，是一陣沉默

  片刻之後，艾德文娜端著一盤散發著濃鬱香氣的菜肴向洛佩斯走來：“美味的藏羊肉，一定和你的口味，洛佩斯。”

  她把烤藏羊肉輕輕放到洛佩斯身前的桌子上：“那個該死的老家夥，倒還不如一隻山林野豬，至少那還能宰了吃肉。”

  她衝洛佩斯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挑唆他跟她一起說海斯的壞話。

  “若是讓他聽到，他可能會抱怨上一整天。”洛佩斯拿起叉子向自己嘴中送了一塊羊肉。

  還是一如既往的可口，在咀嚼的那一刻，他的腦海中就顯露出了這種想法。

  “哦。”艾德文娜起身準備返回廚房：“這又讓我想起了他引以為傲的美酒被你打翻的那一次。”

  “你能想象出當時的場景嗎？”艾德文娜用抹布擦了擦桌子：“那一天是西維爾鎮近百年來最冷的一天，天空中還飄著雪花呢。”

  “原來西維爾鎮也曾下過雪。”洛佩斯向上擺動雙眼：“這可真讓人遺憾，我當時還記不住事情。”

  “就在那一天，那個該死的老家夥居然抱著你來到我的飯館準備住下，僅僅是因為熬不過美酒短缺的日子。”艾德文娜揉了揉額頭：“若不是怕你生病。”

  惋惜爬上她的臉龐：“那桶酒我自己都不舍的喝。”

  “這件事他可沒和我說過，”洛佩斯發出一聲輕笑：“這值得慶幸，他居然沒殺了我。”

  “值得慶幸的是你沒凍死在路上。”艾德文娜發出一身輕歎，這才站起身準備返回廚房：“當時你的手和你的小臉一樣通紅，呸，該死的老頭子。”

  等到最後一塊烤羊肉進入洛佩斯的口腔後，他便撇過頭注視起一旁不斷閃爍著微光的煤油燈。

  他敢保證，那絕不會是一次愉快的經曆，雖然他的腦袋中沒有一點當時的記憶。

  “注意安全，親愛的。”艾德文娜拿著已經包好的烤雞來到了洛佩斯身旁，她就這麽垂下眼簾看著他

  “嗯。”洛佩斯輕輕點了點頭，在抬手把烤雞塞進肩上的布袋之後，他才向艾德文娜拜了拜手：“那我先走了，艾德文娜阿姨。”

  等艾德文娜轉身時，他在桌子上放下一枚銀幣，便推開門抬腳向外走去，這次，他越發小心了，他怕一不小心把這門弄壞了，他可賠不起。

  冰冷的空氣讓洛佩斯稍微打起了點精神。

  他抬頭看了一眼顯得有些孤單的月亮，低下頭，用力甩了甩馬鞭。

  輕輕的推開門，屋內溫暖的氣息瞬間撲麵而來，這讓他有些心安，一天的疲憊似乎都被抹除了個幹淨。

  “歡迎回家。”海斯坐在椅子上，慈祥的笑容似乎從未從他臉上退去，他總是這麽樂觀。

  “今天怎麽沒喝酒？”洛佩斯轉頭看了一眼散發著昏黃光芒的煤油燈，抬手把烤雞遞給了海斯：“希望文娜阿姨沒給你加一些奇怪的東西。”

  “她以此為趣。”海斯接過烤雞，隨手放到桌子上，然後起身向他的房間裏走去：“真不知道，欺負一個糟老頭子到底有什麽值得開心的。”

  看了一眼海斯的背影，洛佩斯抬腳走到沙發旁坐了上去，他將雙手搭在沙發的靠背上，昂起頭愣愣的注視起天花板。

  不知何時，調皮的蟲子或是其他的什麽東西，在那裏蛀了一個洞，看來任務又加重了，不僅門需要更換，連天花板也需要修補。

  洛佩斯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或許這還不算太糟，他想。

  寂靜，讓他享受起時間的流逝。

  手中咖啡的溫熱漸漸褪去，壁爐裏的火焰依舊在舔舐著四周的石壁，暴露在空氣中的潔白杯底攀爬著黑褐色的紋路。

  “一把生鏽的破劍。”他再次聽到海斯的聲音傳來。

  隨著細微的“哢噠”聲在屋子中回蕩，一把嶄新的長劍靜靜佇立在洛佩斯的身旁。

  他在沙發上愣愣的望著海斯返回房間的背影，直到煤油燈的光芒再次閃爍，他才將手伸向長劍。

  熄滅的煤油燈讓月光在昏暗的房間中再次找回了應有的存在感。

  洛佩斯如釋重負的躺倒在木床上，短暫的舒適感被流逝的時間剝離殆盡後，他昂起頭透過破舊的窗戶注視起皎潔的圓月。

  他知道的，這該死的生活總喜歡強迫人就範，但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它會認為自己喜歡這種日複一日的生活呢。

  他發出一聲輕歎，幹燥的嘴唇讓他意識到自己已有一天時間沒有攝取淡水。

  欲望總是來得如此及時，他揉了揉被困意劫持的雙眼，起身打開木門走向客廳。

  手掌剛剛接觸杯子的外壁，他的目光便被月光籠罩著的酒桶所吸引。

  短暫的愣神之後，他蹲下身子果決的打開了海斯自製的酒桶閥門。

  該死，他早該想到的，這個酒桶早已無法在壓榨出哪怕一滴甘甜的美酒。

  將杯子放在一旁，他從後腰抽出那把短刀，於是他的目光在短刀上遊移，從劍鞘瞄到那有著華麗光芒寶石加持的劍柄。

  他細細的端詳著。

  或許，那個想法再次從他腦袋裏冒了出來，把那個寶石摳下來賣掉的話，他就能好好的賺上一筆，他需要的，隻是鋒利的劍刃，而不是美麗的寶石。

  他的手掌慢慢靠向映著月光的寶石，愈來愈近，他輕輕的握住劍柄，短暫的愣神之後，他抽出了手掌。

  值得遺憾，這把短刀他從不離身。

  “該睡了，明天還得去挖草藥。”他自言自語著：“希望能有點收獲，賣個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