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算是比較順利，沒有太多阻礙和利益糾紛的會談之後，伊文黛爾小姐邀請了盧勒和棺二人到花園坐坐。

  “說起來還真是令人十分意外的打算啊，遊蛇的目標。這可以說是遊弋在地蘭島的雄心野望嗎？”

  隨著伊文黛爾小姐的步伐，盧勒也穿過裝飾精致的蜿蜒長廊踏上青石板鋪就的小路。

  莊園的後院搭建成環繞池塘姹紫嫣紅的花圃，種植花卉的土壤規劃的井井有條，每一片顏色都友好地偏安一隅，修剪的整齊有序，斑斕卻不媚俗，繁盛卻不擁擠，看上去是花了很多心思時常打理的結果。

  想來應該是伊文黛爾小姐的手藝了。

  “我想是濯去淤泥處根的汙穢。”

  伊文黛爾小姐的聲音極輕，氣調之中卻有一絲顯而易見的堅定，撐起整句柔軟的話使人聽的清晰。

  正如池塘中央幾支荷花一樣，亭亭而立。

  說來遊蛇提出的交換條件可以說是相當讓盧勒感到意外了，而且是他也不能夠做主，隻能作為一個中間的傳話人。

  也是為什麽遊蛇十分殷切的想要與珊瑚這一不同於以往任何地下勢力的特殊部隊，特殊編製達成友好合作關係的原因。在其他地下勢力的視角看來隻不過是遊蛇向某個新生勢力拋出橄欖枝的屢見不鮮的訊息當中，遊蛇埋下了他們自己的算盤。

  從地下勢力轉入商業社會。

  這一轉正設想提出時盧勒也有些驚愕，旋即才明白這就是遊蛇看中珊瑚的點。

  “我仍是必須要說，珊瑚無法給出一個肯定的答複，隻能盡量嚐試與他們溝通。”

  雨後的空氣清新醒神，蒼白的天空不是那麽明亮，也恰好適合他們這群不那麽明亮的人聚會。處在這片馨香四溢的花圃當中，盧勒的神色的確不是那麽緊繃著了。

  與友善的人聊天，是一種不多得的美妙體驗。

  “無妨，遊蛇所求的便是這一份交流的許可，今日那份文件也一並作為贈禮贈與先生好了。”

  伊文黛爾小姐款款說到。

  “如果不成功的話，我打算想辦法通過一些其他途徑做出彌補。”

  如何回應這樣一份誠懇期待，盧勒其實也有些為難。這不是他能夠做出決定的事情，如果今天是姚靜坐在這裏談，也許會好上一些。

  “我曾經的想法與先生大抵相似，認為一分耕耘自會有一分收獲，不過後來我發現，耕耘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收獲，先生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伊文黛爾小姐半蹲到花叢當中去，手指指腹溫柔地撫摸過一片綠葉。

  說來盧勒也很久沒有認真地看過一株植物了，於是他也順著蹲下去，觀摩那株植物的形體，莖葉的形狀，它紮根的土壤。

  晃動的綠葉就像眼前的光影一般，帶來有些不真實的虛幻感，盧勒看著姹紫嫣紅的花朵，隻感覺那是豔麗的色澤，叫他說來細細的感受，卻再說不清。

  許是花卉在他眼中隻是花卉。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結果。”

  盧勒有些自嘲

  地笑笑。或許他看這些植物寄托不了什麽感情的原因，就是那份格外沉重的功利心。

  “能有著值得努力的目標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先生？”

  伊文黛爾小姐長裙裙角在花圃裏的路徑裏飄動，在一株株鮮活的花之間穿行。

  隱約是明亮台燈下鋼筆書寫在文件上的墨跡，立體起來的幻象，獨自在莊園裏作為遊蛇輻射整個地蘭島的網的中心，協調，交易，整合，打理。

  “十分感謝盧勒先生的陪伴，今天的會談很愉快。”

  沒有拖遝太長時間，告別的時候很快就到了。

  收起那份文件，盧勒與棺在返回駐地的路上繼續交流著。

  “這是遊蛇示好的一個信號，看上去比較順利。”

  盧勒倚著座椅靠背，目光無神地在車窗外天空遊走著，盤算著一路遭遇的來龍去脈。

  在方會談當中盧勒並沒有拋出薩繆羅死訊這一消息，遊蛇展現的姿態是將最柔軟薄弱頸部露出的示弱姿態，就無需用強權進行進一步的壓迫。

  隨著喬那邊的進展，亞斯路德城警衛隊會公布薩繆羅的死訊，遊蛇自然能夠得知這一切的相關，那時讓他們再去思考與珊瑚下一步的合作即可。

  錯綜複雜的地下勢力，就像耕耘一樣，總歸要考慮一些長遠的合作，而非一次會談當中榨幹價值。

  棺從那份來自遊蛇饋贈的文件夾當中抽出幾頁遞給盧勒，隨後才踩下油門。它們夾在厚厚的文件當中，若非他在方才仔細翻閱過，還真不容易被覺察到。

  與其他紙張完全相同的a4紙和排版，如果不仔細閱讀那些英文句子完全不能分辨出與其他文件的區別，不過盧勒目光剛剛掃過兩行，麵色就變得凝重許多。

  遊蛇的這份饋贈，名義上是眾所周知的，公開的，但這些行程標記顯然不屬於此列，譬如先前白潮山號的軌跡也一並被寫進裏麵。

  雖然都是一些已經過去的事情，但就如編織一張網一樣，新絲線部分往往都要順著已有部分進行延伸，順著這份資料的蛛絲馬跡緝查，當初辦下這些事件的人也就更容易落網。

  “這可，怎麽說，算是一份大禮啊……”

  盧勒隻看了其中一部分便放下紙張，微微閉目冥思，半晌，吐出這麽一句感歎來。

  這麽一份來自地下勢力內部的情報，落在了珊瑚，這一與警衛隊息息相關的部門手中，勢必引起新一輪對地下勢力的搜查和打擊。雖然諸如黑虎這樣實力強勁的地下勢力也許有能力略微對抗，不過一旦真正查出了事情，失去上層人物的庇護，國會警衛隊介入之後也必然是一番狂風驟雨。

  這是一份，份量重到足以令人重新審視遊蛇轉入商界這一條件的資料。

  盧勒望著陰沉的天空，那裏似有雷電穿梭在緩緩旋轉的雲渦當中，新一輪的暴風雨正在醞釀當中，恐怕它在近段時間裏都不可能再放晴了。

  篤篤篤。

  扣響在莊園鐵門的沉悶。

  天色黯淡，距離珊瑚與遊蛇的會

  麵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

  “您好，這位先生，請問……”

  “我來找伊文黛爾。”

  來客是一位身形隱藏在青灰大衣裏幾乎沒有什麽明顯特征的男人，他雜亂短發從額前垂下一部分，微微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一雙眼裏的變動。

  無形的氣場卻讓這樣一句話有了命令的味道。

  “是，我這就去通報。”

  侍從鞠躬行禮，隻覺得和這個男人對話本身就是麵對龐大的壓力，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侍從離開莊園大門一會兒以後又返回來通報訊息，那個男人微不可查的點了一下頭，竟然令侍從生出一種解脫了的感覺，長出一口氣。

  篤篤篤。

  扣響在房屋木門的沉悶。

  “您好，這裏是伊文黛爾——”

  仍是與珊瑚會談的那副長裙裝束的伊文黛爾小姐開門，卻麵對上那張她沒有見過幾麵，卻印象深刻的一個角色。

  “貓頭鷹大人？好久不見。”

  伊文黛爾小姐呼吸驟然緊窒，稍稍掩飾住內心詫異，將聲音放的極輕極柔，那一聲問候中的情緒就變得分外難以捉摸，說不清是排斥還是欣喜的——詫異。

  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不會是好事，但是不能表現出不妙的意思。

  穿著青灰大衣的男人恍若未聞，半低著頭走進房間，伊文黛爾小姐不自禁地側過身讓出玄關道路供他通行，又為他帶上大門。

  隔音的房間設置使得門外侍者無法聽到二人對話，這時那個男人才緩緩開口。

  “我要與珊瑚交易的資料，和E組織的信息。”

  一開口就是重磅炸彈擲入遊蛇藏匿的窟，絲毫沒有考慮是否遊蛇會從這輪爆炸裏活下來，需求的隻是問題的答案，而非回答問題的人生死。

  入伊文黛爾小姐耳的男人語調低沉而具有某種命運感的強迫性，緩慢的語句強迫著她的心跳緩和下來與之同拍。

  伊文黛爾小姐微抿有些蒼白的嘴唇，似乎隻是承擔要將拒絕話語柔和化說出這一事件，就要承受莫大的壓力。

  貓頭鷹根本沒有留給她拒絕的餘地。

  “遊蛇的規矩裏不允許出示與遊蛇的交易訊息和深層隱秘的組織信息，沒有能夠幫上您，我對此深感抱歉，貓頭鷹先生。”

  男人的腳步突然一頓。

  伊文黛爾原本就放的極輕生怕驚擾到他的呼吸，隨他的這一舉動驟然屏住。她知道這樣的回答絕對無法令麵前這個男人滿意。

  貓頭鷹雖然身為地蘭島北一區的負責人，但這個負責指的是平衡和督察各方勢力，避免出現威脅到國會的強大軍閥狀況或者長期存在過於殘暴影響惡劣的勢力，是避免地下勢力大局與國會發起直接衝突的守夜人。

  他對誰負責？

  艾德恩議員直接連線他，但這個負責人的職務隻對自己負責。

  是庇護北一區地下勢力不被國會清剿的守夜人，也是防止北一區地下勢力禍亂社會的敲鍾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