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段古怪的“加密對話”，盧勒和山先生總算敲定了這個特別奇怪的贈禮。

  山先生的表情喜悅的令人奇怪，充滿了力量，有一種豐收的喜悅，與盧勒的腦子完全不在一根線上，幸好還可以弄明白他在幹什麽。

  仿佛現在山先生和盧勒真的坐在球場裏看球，而他喜愛的球隊進球了於是真的分了盧勒一杯香檳一樣。

  先前去其他樓層的騰揚天下員工抱著一遝文件夾又回到這裏，與山先生低語幾句，山先生頻頻點頭，道：“我公司已經準備完畢，隨時可以開始會談。”

  “好，那麽讓我們開始吧，我把這塊地方留給二位。”盧勒道。

  “沒有問題，長官。我將會負責與騰揚天下的會談，您可以信任我，而專心與少女打交道。”姚靜掀開左手袖口看了一眼腕表指針，“我們的時間很充裕。”

  “我很難想象這句話會是你說出來的，你的意思是什麽？”盧勒輕咳一聲。

  “我的意思是……呃，稍後與騰揚天下公司的會談可能會相當激烈，所以需要長官……通過交流對話的方式進一步改善我方與騰揚天下的關係。”姚靜麵不改色道。

  “但願你是真心說出這些話的。”盧勒拍拍額頭，試圖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一點。

  “好吧，那麽你從現在開始暫時跟著我，可以嗎？”

  盧勒不去理會旁邊的二人，轉過身去把刀交還與那個女孩說。

  其實歸根結底是因為那邊談話的東西不在他的知識範疇裏，沒有辦法融入話題。

  “是，大人。”

  女孩恭敬地收刀入鞘，完成整個過程中盧勒已向樓層另一方向的落地窗走去，她加快腳步跟上。

  陽光正好，從這一側的窗戶向外望去將亞斯路德城的一邊盡收眼底，遠方幽河滔滔的水流永不停歇，俯瞰的街道亦是如此。

  一片欣欣向榮的跡象。

  女孩終於跟隨背影的指引來到他身邊，駐足順著他的視線同向遠方。

  如果不是身穿西服，盧勒真心想盤膝坐在潔白的大理石地板磚上。

  “我是盧勒，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盧勒說。

  “我的名字是水原蠍，大人。”

  女孩從神態到語調都是恭敬的，上級與下級的區別在這種神態裏涇渭分明。

  這是一種不同於盧勒習慣的禮儀。

  “你來自哪裏，霓虹？”盧勒問著。

  “我不知道，從小我跟隨一群人在城市間飄零，山先生收養了我，教導我的是水原老師。”女孩回答道。

  收養嗎。

  盧勒沒有把心裏滋生的疑問說出來，這些問題還是留給山先生比較好，他隻需閑閑聊著。

  “你的老師都教了你什麽，可以與我說說嗎？”

  盧勒嚐試把口音放的緩和而輕鬆優雅，而不是像詰問一樣。有些時間是值得享受的，不是嗎？

  “我的老師教了我很多很多，禮儀的知識，劍

  術，除此以外老師常常向我講述關於他故鄉的故事，和這座島的故事。”

  劍術？盧勒的心底又打了一個問號。騰揚天下公司總能帶給他一點“驚喜”。

  “他有沒有告訴你那些禮儀形成的原因？”

  “是的，老師常常向我講述在文化曆史當中禮儀是如何形成的，告訴我這些行動是蘊涵了尊敬而被稱作禮儀，還教導我來到不同的地方要懷著尊敬文化的想法學習不同的禮儀。”水原一點一點的說。

  “我也很喜歡與對文化有一定了解的人相處，因為我認為他們的素質品味修養都很高。”盧勒靜靜聽完，道。

  看不出來是古典文化影響，或許是內斂的性格，又或許是沒有一個合適的舞台，她的才華並沒有展現出來。

  但沒有關係，隻要保有謙遜的心靈，就有學習知識，蛻變的潛力。

  “老師如果聽到您的讚美，一定會很開心的。”水原的聲音掛上了絲絲憧憬。

  “我記得你方才有說到你的老師教過劍術？”盧勒又問道。

  “是的，老師是非常出色的劍術大師。”水原答道。

  “我對古典武術很感興趣，如果有機會，我想我會想去登門拜訪的。”盧勒道。

  “我相信，老師會歡迎您的。”水原道。

  “我曾經有過一個喜歡武術的朋友，她是使用軍刀的，從她那裏我學到了很多知識。”盧勒突然用一種懷念的語氣說著。

  水原蠍就在一旁聽著，沒有打斷。

  盧勒對水原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如流水中的礁石一樣，安靜地沉寂在湍流當中，那並非一成不變的，而是有某種形狀在隨水的流動而成型。

  她與埃莉諾散發的誘惑般魅力不同，像是一個青蘋果，用古典的盤子盛著，卻還帶著一點學生的稚氣。

  但都是整齊的，無論是埃莉諾所謂的那一套“拿錢辦事”也好，或是水原蠍發自內心的，源自教育和文化的尊敬也罷，對於盧勒來說都是一種整齊的感覺，不蔓不枝，如果分派了什麽工作下去的話，最後得到的或許不是最好的，但是會是一個認真且負責的答案。

  與這種人相處是輕鬆融洽的，盧勒很喜歡。

  仿佛靈魂輕飄飄的，又沉澱在軀殼裏，盧勒說：

  “你以後調任到珊瑚，擔任我的副官，怎麽樣？”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有的時候無論互相之間表示的態度看上去是多麽的坦誠，也無法互相信任著，比如山先生，有的時候隻是互相之間相處的感覺很舒服，就因而建立了初步的信任。

  是那種第一眼看上去就覺得是不會說謊的人，盧勒這麽想著。

  “能得到您的認可真是太好了，長官！”水原蠍的聲音裏滿是歡欣。

  另一邊談判桌上的對話就與這邊的平靜祥和氣息截然相反。

  “這樣是行不通的先生，你是知道的，這會嚴重損害我公司的既定利益！”

  “為什麽？我真的沒辦法接受，

  先生，你看看這些數據，看看上升曲線，這個風險太大了！”

  “看看這個，難道你想要讓它瘋狂跳水嗎？我公司明明是穩定受益的，為什麽要……”

  山先生氣喘籲籲地以極快語速朝姚靜積極表達自己各種反對意見，同時為了讓對方相信自己所說的完全屬實還接連不停的從幾個文件夾裏不斷翻找紙張，實在沒有的還會用手機網頁翻給對方看。

  姚靜聽著山先生的話，認真的一條一條看過去。

  姚靜當然知道山先生說的是真的。他提出的一些匪夷所思的條款根本沒有想過山先生有接受的可能，但是如果想要收二十，就可以向對方開價三十，讓對方認為自己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也是為了進一步加深對騰揚天下這個公司的了解。

  “山先生，我認為我們兩方進行友好交流合作，對貴公司和我方都能產生長期的收益，有利於持久發展，這其中勢必需要在前期投入一定的資金為我們的前期合作進行投資，我方認為，貴公司與我方的合作必然取得成功，為國會，貴公司和人民帶來大量的長期收益，也因此投資多頭有利於擴大收益。”

  姚靜慢條斯理地說。

  “我們都賺了，那誰虧了？”山先生瞪著姚靜，眼睛裏已經不敢有一點點信任的光彩。這個看似溫和的年輕人上了桌後簡直如同餓極了的野獸，見到什麽都要咬一口一樣。山先生當然知道這其中大多數都是做出的虛晃，他的大腦正在整理對方真正的意圖。

  這時山先生才知道與盧勒對話是多麽舒心的一件事。

  姚靜提出的各項思路從不同角度都給山先生造成了很大的壓力，他始終把姚靜當成路易斯議員行走在外的麥克風，因此沒辦法像姚靜一樣邀請對方進行豪賭。

  白潮山公司名聲已經完全壞掉了，海運這個地蘭的大蛋糕少了一個客人，本來握住這其中一部分份額對於騰揚天下來說是打開航海事業的重要一環，收益又大又穩，自然是不太願意賭的。

  “我們賺了，自然是那些一直以來損害著國會，市場和民眾利益的人虧損了。”

  姚靜巧舌如簧，循循善誘。

  山先生一拍桌子，剛打算質問那些人在哪，轉念一想，這種人還真不少。

  用各種手段繞過國會從市場裏賺錢，雖然不對，但是也不少。山先生有些心虛，安慰自己道，資本是逐利的嘛。

  當然這沒法對姚靜說。

  “亞斯路德城為了發展和建設，是給資本開了不少口子，對吧？”

  “你真別搞我啊？”山先生道。對方又在說雲裏霧裏的話了，這非常幹擾他的判斷。

  “事實上地蘭島一直以來都為了商業發展而暫時擱置了一些選項，不過路易斯議員是打算重啟其中一部分。”

  姚靜終於拋出了議員的意思這個籌碼。

  “你的意思是？”

  山先生緊皺眉頭，試探性的問道。現在在他看來，太陽山的國會三十把交椅上那位幽河權杖的路易斯議員，非但不是如同表露出來的一樣溫和，簡直是與耀銀新月不同方向的激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