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貓頭鷹博弈 第五十四章 雲雀翅膀
作者:
浪子明 更新:2020-04-30 14:11 字數:3263
沒有耀眼的光,沒有震耳的聲。
半空中凝結出一根輕薄的光棱刺,極淺的色彩近乎於純白,在陽光的照映裏,如果不仔細看很容易將它忽略過去。
幾乎沒有任何的靈能波動擴散,形體也如最標準的圓錐般光滑,弱不禁風的外表之下是極度凝練的靈能。
就如同它的形狀以及被賦予的涵義,對手幾乎沒有辦法從外側觀測到這個小小的靈能術式產物,也沒有辦法在它命中前估算會造成的影響程度。它將如錐般嵌入,腐蝕性霧氣會以最小接觸麵展開對它的侵襲,而覆蓋之下的靈能護盾也會從最基本的一個點被剖開。
通常被戲稱為破殼者,這種錐針攻擊技巧大多數靈能通用,盧勒是其中佼佼者。
橫垂光錐
盧勒催動光錐,朝著躲在防禦層後麵的那個家夥發射,沿上次攻擊留下尚未完全愈合的洞口刺入,纖毫無爽。
無聲無息刺入一團黯淡霧靄,卻像是丟到熱到極點的油鍋當中,一下子霧靄就像吃痛一樣劇烈翻湧,隨即釋放出更大體積的灰霧,卻給人一種回光返照的感覺。
砰砰砰。
彌漫過來的霧裏響起幾聲槍響,盧勒視線也瞥見一個似是老式手雷的球狀物體,於是頓足撐起一圈泛著白光的靈能護盾。
這種倉促回擊很難形成什麽有效的威脅,但配合地麵收束的水圈,也的確阻止了盧勒的追擊。
霧靄附著上護盾,看上去是白光逐漸黯淡,片刻之後伴隨一聲破殼輕響,卻是具有腐蝕性質的灰霧在一連串細密爆炸當中消散褪去,靈能護盾依然屹立。
某種程度對立的兩方靈能對衝的過程,也可以描述成為腐蝕,不過是水火相遇的那種激烈程度,瞬息熄滅或是蒸發。
盧勒再抬頭看去,前方已沒有半分人影,那家夥在錯綜複雜的環境裏已經消失的沒蹤影了,連霧靄也是壁虎斷尾般的消散,找不到絲縷靈能痕跡。
盧勒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有些人會有奇奇怪怪的保命手段,而有些時候並不總是能夠破解。
——
咚。
連串低矮棚屋當中不起眼的一間,卻也是為數不多掛著風鈴的一間,門外傳來了似重物撞到門板的沉悶聲響。
女人似是耗盡了全身氣力的一步一踉蹌,歪歪斜斜晃蕩在狹窄巷子裏,眼前終於出現有些熟悉的鏽鐵空心管串聯起來的箭婁狀風鈴,一下子栽倒在門前。
她半臥在木門前,一手顫顫巍巍支著身子,看上去像隨時會倒下一樣,另一隻手攥成拳頭想敲那門,卻抬到一半就失了力氣,最終隻是軟軟的靠在糙木板上。
好在屋裏的人覺察到不對勁的悶響,主動過來開了門。
一開門,女人就出乎房間主人意料地,半邊身子順著向屋裏開的門跌倒,整個身體橫躺在門檻。
房間的主人是一位穿著純黑主基調燕尾服和配套長褲,領結胸針腕表,梳成背頭的光潤淺棕頭發到別在腰間的短槍槍套都一絲不苟的青年男子
,他的年齡實際上比外表要大上一些,但熱忱和對青春的追求使他更加愛惜這份保養的成功。
自打成為侍者起,安卡拉就一直是這份裝束。與大多數er不一樣的,細心裁過更使得腰間纖細的燕尾服穿在他身上沒有半點翩翩之感,更像是靈魂呈給撒旦的沉寂崇敬者。
安卡拉也自稱為很久以前就把靈魂獻給撒旦的人。
第一眼吸引安卡拉注意的是被稱呼為瑪伊的女子富有彈性的大腿上幾道被利器劃破,鮮血汩汩的傷痕,這對於普通人來說如果得不到救治可能會是致命的,但對於接觸到自然更多能量,生機更為旺盛的靈能者來說卻並不嚴重。
安卡拉第一眼還以為是女人的惡作劇,畢竟癱在地上酒紅頭發散亂,瞳孔迷離的樣子在某些家夥裏是別具誘惑的。
可安卡拉看到迷離的瞳孔時下意識就覺得不對勁。
出於他經常救助的經驗,這怕是傷勢重到意識有些模糊的現象。
“瑪伊,這可不像……”
朋友之間玩笑般的奚落剛剛脫口半句就戛然而止。
安卡拉蹲下翻過女人的半邊身子,把她癱軟無力的手臂挪開,女人後背墊在門檻突起處,誘人的胸部曲線就完整展現在他麵前。
可他半點注意力都沒有放在女人的性征上,女人大體完整的獵裝獨獨胸口位置破開一個圓洞,看周圍線頭痕跡還是被螺旋形紮入的東西絞開的。
傷口表麵隻是薄薄一點紅,像是被針紮過一樣輕微,然而在獨屬於靈能者的視角裏,安卡拉的心神卻震了一震。
人體被紮隻有一個小血洞,但氣球被針紮呢?
這是對這道傷口最直觀的描述。
安卡拉清晰覺察到女人體內的靈能正以一個微小但不斷增大的函數曲線流逝,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靈能每一秒流失的量就越多,如果不能及時治療,無論是自我治療還是尋求幫助,體內的靈能就會流失殆盡。
沒有到此為止。
被破氣針一樣的靈能術式命中,失去自主修複能力後,靈能流失殆盡並不是終點。
對於靈能者來說,靈能就是他們掌握的不同於傳統能量的特殊規則,但歸根結底也隸屬於能量的一種。而這樣的傷勢會使得靈能側枯竭之後從物質側俘獲生機能量流逝掉。
通常來講,靈能流失殆盡之後就會開始流失生命力。
陷入昏厥,乃至死亡,屍體的血肉萎縮。
而瑪伊短短時間裏就已經失去了自主能力,除去碰撞那一下的威能,靈能流逝速度可見一斑,施放靈能術式的那個人必定是一等一的狠角色。
安卡拉深知這種缺口傷勢的嚴重性,平常的顧忌被嚴肅的救治者身份拋開,他將手掌按在女人的胸口,盡量控製靈能柔和灌注在已經頗為脆弱的傷口附近。
傷口的血痕看似隻是一點,但凝固的極慢極慢,如果不是安卡拉的救治,甚至看不出凝固的趨勢。
靈能流逝的傷口雖然微小,但特點便是不易愈合。
而通過表相來判斷,結了血痂基本就象征著修複完成了。
安卡拉感受著女人胸口輕微的起伏,柔和而溫暖的生機正涓涓充盈,這是她生命的象征。
過去了一段時間,淺色皮膚上的紅色漸漸凝固成塊,瑪伊的眼神也漸漸恢複清明。
“怎麽回事?你傷的這麽重。”
安卡拉起身翻出口袋裏的手帕,輕輕擦拭掉指腹殷紅,他平常很少問責,此刻也沒有辦法把語氣放的很重,更多是詢問的意味。
安卡拉的視線飄向一旁掛鍾,讓滴滴答答的指針分散掉注意力,致使不與女人對視。以他的了解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
“珊瑚的負責人,他……有點本事。”
半晌,瑪伊悠悠地開口說到,隻是音調裏仍有抹不去的虛弱。
過於嚴重的傷勢使得玫瑰王女的語氣裏也沒有先前隱約的高傲了。
“我告誡過你,不要去招惹珊瑚的一號人物和二號人物。”
安卡拉臉色並不好看,這不出意料的結果意味著不小的麻煩,至少短時間會被標記為敵人。
但麵對麵前這個險些丟掉性命的家夥,聯想她方才遭遇的創傷,玫瑰王女名聲裏的驕矜自負也全然不存的落魄景象,安卡拉又不忍心開重口去問責她。
於是安卡拉轉身去從箱櫃裏翻出半卷紗布,給瑪伊大腿的傷口包紮上,以掩蓋有些尷尬的氣氛。
“今天算你運氣好,我值班結束後還要找找上次遺落在這裏的帽子。”
鏽鐵風鈴一陣叮鈴鈴的響,忙碌過治療傷口部分,餘下的時間就沒有那麽緊迫了。
微風進門來穿過屋子,又從窗口溜走,帶來絲絲清爽。
安卡拉折疊過手帕擦擦頸間細汗,修補靈能傷口就像縝密的小手術一樣,況且他也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特殊的情形,手沒有那麽熟了。
這間屋子雖然不大,但很多必需品都有,甚至還有些個人喜好方麵的物品。
“有煙嗎,安卡拉?”
瑪伊扶著門框起身,半倚著門使得看起來不那麽狼狽,別過頭去看門外的風景,說著。
雖然門外也沒有什麽風景。
“喏,這裏隻有二十的劣質貨,將就著用吧。”
安卡拉攬過木椅坐在上麵,從旁邊桌子敞開的抽屜裏抽出鋁箔紙粗陋包裝的小盒子,取出一根煙草卷夾在左手無名指銀戒和小指之間,又拿起另一個盒子抽出火柴,在盒邊一劃擦出火花,點燃煙卷之後就地丟在沙塵當中,讓火柴自我熄滅。
對於他們這群活在見不得光的暗處的人來說,有些意義就像這根火柴一樣,最終都會落在塵土裏熄滅,無聲無息。
所以安卡拉沒有講道理說教,隻是點了一根煙拋給瑪伊。
煙卷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讓人不禁懷疑火星是否會就此熄滅在半空中,可那火星雖然在陽光裏顯得如此微弱渺小,在險惡處境裏搖搖晃晃,最終到女人手裏的時候卻奇跡般的升起一縷生機的白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