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皇在位時，九州定，四海寧。

  自禹皇仙逝，皇城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朝堂、草野無出其右，形成了很多貪官汙吏不正之風。

  原幽州禦史曹焱不喜皇城司獨攬大權，不願與其同流合汙。遂，解甲歸田，掛印還鄉。

  帶上一眾兄弟，隱居山林，偏安一隅。

  適逢當地貪官縣臣比比皆是，百姓民不聊生。曹焱便做了一方山盜，劫富濟貧，深得百姓口碑。

  後號，自在林。取自逍遙自在之意，守護一方。

  曹焱死後，群龍無首。自在林一番內訌，有的厭倦了便離開了，有的爭來爭去也沒個結果。恰逢那年饑荒，大批的流民、地痞上了山，入了夥，自在林便愈發難管起來。

  幾個懷野心的流民設計暗算了當時的大當家，隨後揭竿而起，自立門戶。

  現在的自在林不說過街老鼠，名聲也是極差。但他們占據官道，偶爾有劫鏢之事，也不傷人性命，官府便拿他們沒辦法。

  至少曾經的自在林也是講規矩的，付了買路費，便不多為難。誰知這回石記一家三口竟遭此橫禍。

  ……

  靈玉自出了南門，便一直順著官道奔行。臉色愈發冷漠，心中殺意卻是更盛！

  一口丹田之氣，綿遠悠長，踏雪無痕。

  遠遠的看到了山上的火光，靈玉眼中冰冷之極。雖是盛怒，卻沒被衝昏頭腦。

  正月白日時短，靈玉借著漸漸轉暗的天色，自側翼摸上了山門。

  那山寨隻是些木石搭成，圍牆不過三米高。靈玉提氣縱身一躍，藏匿於暗處，見偌大的山寨巡邏之人僅有二三。

  打定心思，摸了過去。可憐那守備之人隻見了一道劍光，便身首異處。

  靈玉如法炮製，將幾人盡數斬於劍下。

  長劍滴著血，靈玉用道袍擦了擦，遮住了劍光，朝著山寨火光聚集之處靠去。

  越往裏走，靈玉心中越是湧起滔天怒火。

  除了馬廄，那一排排露天的籠子裏，關著的不是牲畜，是活生生的人！

  如此冰天雪地，天寒地凍，那些蜷縮在籠子裏的人們衣不蔽體，甚至看不清死活，眼中早已失去了光澤，每一次朝陽的升起對他們來說都是一種奢求。

  靈玉心中暗道了一聲抱歉，他必須殺光這自在林之賊人，才能救他們。

  這次，他絕不會再放走一人！

  ……

  收起心中殺機，讓自己努力保持渾然天成的狀態，微微一提氣，輕飄飄的落在了房頂，從縫隙中看了過去。

  那屋舍內空間不大，卻圍坐這十數人等。

  除了為首的三人外，剩下的人依次排開。他們肆意的狂笑著，滿屋子的酒氣熏天。

  被他們圍在中間的人，靈玉認得。一年前，在石記，遇到的那個精瘦漢子，喚作二斤。此刻，他正甩著一條長鞭，對著前麵的人一通鞭打。

  靈玉定睛看去，不由怒火中燒。被鞭笞的那人，赤著腳，行走在火盆上，稍有停下，便是一頓抽打。

  隨著最後一下抽打，那人終是扛不住，力竭倒了下去，頓時發出一陣哀嚎，引得圍坐這些人歡呼鼓舞。

  按照座次，最上麵的三人由低到高。底下的靈玉也曾見過，赫然便是當日被二斤稱作三當家的壯漢。緊接著上邊之人，身體修長，三角眼，隻是一隻眼睛被黑布遮上，殘留在外的眼睛目光陰狠，如毒蛇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最上麵之人，卻是一副書

  生打扮，麵容有著幾分清秀。此刻看著被肆虐的人痛苦哀嚎，其眼中不由流露一絲快感。

  屋子裏穿行著幾個妙齡少女，她們穿著非常簡單的衣物，不停地給這些山賊倒酒，神色木然。

  若是哪個山賊喝的高興了，扛著少女便去了後屋。那少女雖有掙紮，卻也無濟於事，認命一般。她們的眼中早已沒了希望，有的隻有對活下去的渴望……哪怕是活的沒了人樣！

  倒在火盆上的人，已是麵目全非，渾身燒傷，沒有一塊好肉。實在是難以忍受，生不如死，翻滾著身子，蹭到了一個山賊的腳下。

  那山賊猙獰一笑，提起大刀砍了下去。連一聲慘叫都沒傳出，頭顱咕嚕咕嚕的滾落到了一旁。

  雖然看不清麵容，卻能感受其深深的解脫之意。

  靈玉此刻終是忍不下去，殺意化作無形，如同實質一般泄露出來。

  那書生猛地抬頭，感應到了靈玉的存在，大聲喝道：“什麽人？！”

  一眾山賊聞言，盡數亮出了家夥。

  即是如此，靈玉亦不再隱藏，從正門處落下，長劍出鞘，隱隱發出悲鳴。緩緩抬起頭，兩行血淚順著靈玉眼角流下，沙啞的說道：“你們——都該死！”

  懸河劍法

  靈玉此刻使出的劍法方是真正的快劍，快到無可挑剔，快到電光火石。

  劍光一閃，如劃破夜空。

  離他最近的幾人率先倒下。那書生眼神不由一凝，有些詫異於靈玉的快劍。

  剩下一眾山賊對視一眼，各自亮著家夥，欲以圍攻取勝。

  塞下秋風

  夕陽殘照

  星河鷺起

  關河夢斷

  醉裏貪歡

  一連五劍，一劍比之一劍快。盡是懸河劍法中的殺招！

  幾個照麵間，整個屋舍內除了三個當家和那精瘦漢子二斤，其餘盡數倒在了靈玉的劍下。

  “意難平，意難平，意難平！”

  靈玉連道三聲，殺了十餘人卻仍難免心中波瀾！

  那三當家的也終於認出了靈玉的模樣，下意識一怔，旋即獰笑道：“老子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臭道士！”

  “怎麽，老三，你認識他？”

  “呸！”三當家啐了一口，恨恨道：“算不得認識，一年前在天龍郡，這死道士多管閑事，害老子掛了彩！”

  想靈玉明明是自衛，那壯漢也不過是他們自己人間的誤傷，卻顛倒黑白，是非不分！不過，靈玉也不在意了，這些人，今天都要死在這。

  那精瘦漢子二斤似是想到了什麽，不由淫笑道：“三當家的，還記得前幾日擄上山的那對母女麽？那女娃，似是這道爺的相好呢！”

  “嗷——”三當家亦是恍然，隨即露出幾分獰笑：“臭道士，該說不說你的眼光真是不錯！那女娃……很潤！”

  “就是身子太不經折騰，被老子生生玩弄死在榻上！可憐兄弟們還沒來得及享用，嘖嘖嘖……”

  “死！！”

  出手便是懸河劍法的終極殺招，萬裏封喉

  雖是殺招，用出來卻受了怒氣影響，有些倉促，一式威力失了三分。

  三當家暗道：臭道士終於上當！

  從坐下抽出一把金刀，與靈玉戰在一起。

  靈玉劍法雖快，可三當家金刀舞的滴水不露，將劍招盡數擋下。

  快劍不成，靈玉手上劍招一變。

  橫劍

  轉縱劍！

  化劍意為無形，一招一式點在了刀背上。

  方才遊刃有餘的三當家此刻被靈玉的縱劍牽引，握著金刀的手亦是有些不穩。

  靈玉凝足了內勁，匯劍意於劍尖，點在了刀背最薄弱之處。

  “哢！”

  金刀應聲碎裂，長劍氣勢不減，穿過刀身，刺進了三當家胸口。那三當家也是刀口舔血之人，拚著受傷拍出了一掌！

  靈玉身形倒飛出去，長劍亦是跌落一旁。盤膝而坐，調息片刻，一口鮮血吐出。這一掌，勢大力沉，靈玉也不好受。此刻真氣運行便有些不順，靈玉強壓下傷勢，目中露出疑惑。

  自己那一劍明明能洞穿他的心口，為何……刺偏了？

  順著目光看去，靈玉瞳孔不由一縮。

  之前一直被自己警惕的二當家，不知何時摘下了黑布遮住的眼睛，露出妖異的凶光。

  “天生異瞳！”靈玉一字一頓道。心中卻是想起了大師兄曾經讀過的九州誌，上麵記載了一種天生異瞳的人，他們能夠修煉一種獨特的瞳功。

  凡是與其對視之人，盡會受其影響。若瞳功大成，甚至能控製心神。

  想來自己應是受了瞳功幹擾，雖心中一直警惕，卻未見其出手，不曾想竟是遭此暗算。

  靈玉心裏微微發沉，自己已是帶傷作戰，反觀對麵也僅損一員，還隻是排行老三，更不用說坐在最上方一直沒有出手的書生。

  再加上，這邊鬧了半天，整個自在林的數百山賊已盡數聞風趕來，形勢對靈玉極其嚴峻！

  伸手拿起長劍，拄著身子，緩緩站直。

  靈玉像一顆韜光養晦的璞玉，不出幾年，長劍必能出鞘！隻是現在……

  山賊們將靈玉層層圍住，戲謔的看著他。

  那書生饒有興致的看了半天，終是開口說道：“小道士，你殺我自在林這麽多兄弟，我該如何懲戒你呢？剝皮？分屍？或者廢了你的武功，賣到中州去……聽聞那裏有好多達官貴人有龍陽之好，最喜你這般麵皮。”

  “怎麽樣小道士？別說我李安沒給你機會，自己選一個吧。”

  原來這大當家名喚李安，靈玉深吸一口冷氣，緩聲說道：“我選擇——殺光你們！”

  “鏘！”

  劍光一閃，又是幾人倒下。靈玉瘋狂的催動內力，真氣自奇經八脈湧出，一招又一式，不停的透支著身體。

  那書生麵色一寒，冷聲說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殺了他！”

  話音一落，靈玉頓時被團團圍住。

  長劍在手，一切皆是本能趨之。靈玉從未覺得有如同現在這般道心通明過，每一次出劍都超出了他的極限。可惜，卻是無暇體悟。

  幾番回合下來，靈玉周身已盡數被鮮血染紅，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山賊的血。

  大口喘著粗氣，手中長劍微微發抖，亦或者說是握著長劍的手在不停的顫抖。這對一個修劍之人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悲哀！

  靈玉渾身浴血，腳下斬殺之人已有數十。這山賊也不全是舍得賣命之人，血泊中屹立不倒的身影，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震懾，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

  環顧一周，凡眼神掃過之處，無不膽寒！

  靈玉心生一股豪氣，不由張大了嘴，將胸中鬱結放聲喊出：

  “來啊！”

  “來啊！！”

  “來啊！！！”

  三聲已過，四眾聞風喪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