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雖然多，但是就這麽一個小鎮子，大多數人來人往都認識，江浸月和李宗煜還沒有找到小米，倒是在街道的拐角地方，找到了古大夫和葉芙。

  江浸月想要上前去打招呼，結果李宗煜卻一把將她拉住了。

  兩個人閃在了一邊。

  李宗煜垂頭看她，很小聲的說道。

  “不要說話，我們不該去打擾。”

  古大夫正站在一家攤販門口，跟一個婆婆買了幾隻柳枝。

  這個季節梅花已經開敗了，這邊倒是極端溫差的環境裏麵生出了一種堅韌不拔的花朵，每年到這個時候都會盛開的漫山遍野，那花朵名字叫做戀儂。

  與大漠人一樣，花朵一旦開出來，熱情奔放，毫不吝嗇地展現出她自己的美，紅色的花瓣裏麵甚至還帶著橙色的光芒，那賣花的婆婆麵前便擺滿了這些花。

  古大夫手指還算靈巧，照著那婆婆說的方法，把柳枝編成了一個頭環，花朵裝扮了上去，便是無端的生出了幾分熱烈。

  “姐姐，戴花。”

  古大夫耳朵尖有些紅，雙手捧著花環，伸在了葉芙的麵前，神色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那攤販婆婆一臉的笑意，葉芙看著要比實際年紀稍微小一些，如今與古大夫站在一起，又像是姐弟又像是情人。

  “姑娘帶著看看吧，公子編的花環可真漂亮呀！”

  “…”

  葉芙垂眼看著那個花環，頓了一下才說道。

  “古董，我覺得不合適。”

  “沒事，這個先送給你，我等一下再編一個送給小米，你若是不戴了，小米肯定也不好意思戴。”

  古大夫手掌攤平，那花環就在他的掌心，看著葉芙的時候，說這個每一個字，都很小心。

  那攤販婆婆一直在笑著說話，讓姑娘不要害羞，類似的。

  趁著葉芙猶豫的時候，古大夫走上前麵一步，伸手就把花環輕輕的戴到了葉芙的頭上。

  柳枝還是新鮮采摘下來的，柳條上麵還帶著因為早晚溫差大而產生的露水，放到葉芙頭發上的時候，一滴露水正好就滴在了她的眼角。

  她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古大夫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手。

  他笑眯眯的看著葉芙，認真的說道。

  “好看。”

  頓了一下就覺得這兩個字似乎一點也不夠，又繼續聽一句。

  “葉芙，你真的好看。”

  葉芙睫毛顫動的更加厲害，似乎連著臉都微微的紅了。

  “古董，你又沒一個規矩了。”

  “就這一會兒會兒的功夫，今天可是火把節，我想要叫你的名字可以嗎？葉芙。”

  古大夫站在葉芙的麵前，語氣微微的撒嬌。

  葉芙側開眼看向了別處，看不出來到底是默認了還是拒絕。

  古大夫卻好像突然看見了希望一般，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連著語氣都微微的興奮。

  “葉芙，你等一會兒，我在給小米做一個花環，不然這小姑娘等一下看見了，又要生氣了……”

  “不用了。”

  葉芙轉回了臉，抬著眼睛，定定的看著古大夫。

  古大夫一愣，手裏的柳枝剛剛彎曲，還沒來得及編成型的花環。

  葉芙一直溫溫柔柔的，隻有跟他說話的時候，語氣裏才會一直帶著些許淡漠，這樣定定的看向他，還是頭一次。

  “等一下小米看見了肯定會……”

  “古董，我說不用了。”

  剛剛嬌羞又心動的葉芙好像隻是它柳枝上麵轉瞬即逝的露水，柳枝上的露水落到了她的眼角，慢慢的，順著臉頰往下滑，路過了下巴，最後埋進了衣襟裏麵，悄無聲息的，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葉芙抬起手，輕輕地把柳枝花環拿了下來。

  即使是大漠這般的苦寒之地，柳枝已經發了春芽，葉片雖然沒有足夠大，但是看著這一顆顆小米大小的嫩芽，滿是希望。

  葉芙的聲音滿是鄭重。

  “古董，我說的不合適，不隻是這花環與我不合適，也是你與我不合適。”

  “這花環……不好看嗎？”

  古大夫僵在了原地。

  葉芙似乎有微微的不忍心，垂下了眼睛避開古大夫的眼神，瘦削的肩膀甚至有一些些孱弱。

  “好看。”

  這句話是真心的。

  葉芙看著手裏的花環，眼神裏滿是因為這戀儂花開放熱烈所產生的驚豔。

  “古董，這花真的很好看，可是以我這樣的年紀再戴這種花，已經很不合適了。”

  葉芙抬起眼，看向古董。

  “花兒太過好看了，我卻不該是戴花的那個人。”

  “花兒，隻有被喜歡的人帶上他才會高興吧？不然，活了一輩子，連喜歡的人手都沒有觸碰到，不等於是白活了嗎？”

  古大夫從小攤上麵又拿出了一朵紅豔豔的戀儂花，在手指間裏轉動，垂著眼睛看到花的時候，語氣裏滿是委屈。

  “你看花兒多好看呀，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那花兒有沒有想過，或許它喜歡的那個人，其實不太喜歡這朵花。”

  葉芙聲音裏麵頭一次有了堅硬，像是一堵長滿了刺的高牆，沒有在看手裏的話反而直白的把這句話說給了古大夫聽。

  “不合適就已經注定了，彼此不應該喜歡，甚至彼此不應該眼神有所停留，人生在世不是什麽事情都靠著一腔的喜歡就能做成的，花兒喜歡那個人，可那個人沒有駐足停留，從轉過身走過去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是錯過了。”

  “葉芙……”

  古大夫聲音裏麵滿是苦澀。

  葉芙卻是笑了笑，突然對著古大夫笑容裏麵溫柔了起來。

  “古董，你不該在我身邊胡鬧，我們兩個人不管是家世或者其他，都不合適，就算是我勉強心動了，未來我們需要麵對的，還有很多。”

  葉芙深吸了一口氣。

  “古董你應該回家了。”

  “…”

  古大夫垂著眼睛。

  他的角度，看葉芙的模樣應該是剛剛好，她想要展現出來的所有情緒都毫無保留的落進了古大夫的眼底。

  古大夫放下了手中那朵紅豔豔的花。

  “既然你不喜歡這個花環，那，那我們便換一個東西吧？不戴它就是了。”

  說著就要伸手，把葉芙手裏的那個話還接回去。

  葉芙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古大夫的手指範圍，抿了抿嘴頓了一下，抬起頭來堅定地說道。

  “古董，你快回去吧，你不屬於這裏，你也不適合這裏……”

  “葉芙，你還要躲到什麽時候？”

  古大夫突然打斷了葉芙的話，抓住了拿著花環的那隻手，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