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剛回了王府，李宗煜也回來了。

  月上枝頭，華燈初上。

  白子荔一整天都沒什麽異常，連著白子昂都跟在後麵玩了許久，這會也累的很，坐在了飯桌旁邊。

  屋內地龍燒的熱，江浸月把白子荔和白子昂外麵的襖子都脫了下去，轉過頭問李宗煜。

  “王爺可要減衣？”

  “不用。”

  李宗煜笑。

  屋內都是用慣的人，因為是守夜，小六和綠蘿正縮在一邊炫耀自己領了多少月銀，又各自拿出平時裏舍不得吃的瓜子點心，準備等會吃完飯玩。

  兩孩子吵鬧的厲害，再加上綠蘿和小六，這頓飯吃的還算熱鬧，吃著出了汗，馬上守歲，薛媽媽帶著吃的差不多的兩個孩子回去換新衣，綠蘿和小六鬧，也要跟著薛媽媽去。

  小七倒是一直冷眼看著，等人踏出了門，他立刻跟了上去。

  屋裏一時間隻剩下了綠意。

  大概是怕沒人伺候，綠意跪坐在一旁，也沒什麽聲響。

  “怎麽還準備了酒？”

  李宗煜問了一聲，勾起了酒壺，倒是第一個給江浸月麵前杯子添了一點點。

  江浸月像是被戳穿了心思，臉紅了紅，小聲的解釋道：“這是跟王爺成親之後的第一個年節。”

  末了，她又添了一句：“這便算是團圓了。”

  團圓這個詞，對於李宗煜來說，這接近二十年的時光裏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如今由江浸月說出來，他被觸動到，隔著燈火，瞧了江浸月一眼。

  江浸月有些心悸，捧起了手裏的酒杯，頓了下，紅著臉對李宗煜敬酒。

  “王爺，這是浸月第一次給你敬酒，明年的年節應該就在江南了，浸月嫁給王爺大半年，很開心，也很幸福，感謝王爺這麽長時間對我的忍讓和喜歡。”

  江浸月捧著酒杯，或許是因為緊張，又或許是因為心悸，微微的戰栗，原本打算說一肚子的話突然大腦一片空白的卡殼了，半晌也沒想起來她接下來還要說什麽。

  好一會，江浸月隻想起來了最後一句：“王爺，希望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相同。”

  說完，捧著酒杯一口就悶了下去。

  準備的是青梅果酒，酸澀裏帶著清甜，很好入口。

  李宗煜笑，端著酒杯，咀嚼著江浸月的那句話。

  “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相同。”

  他也舉杯，清甜果酒滾進了喉嚨，眼中笑意明顯：“好。”

  江浸月抿嘴笑，臉頰有些熱。

  她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隻慌裏慌張的夾了一塊年糕，放進了李宗煜的碗裏，喜滋滋的低頭笑。

  李宗煜端著碗，索性坐到了江浸月的旁邊，慢慢的說道：“封地重新分配的旨意已經發了下來，江南相對來說靠近京城，又是魚米之鄉，很是富庶，九哥怕其他的人有異議，來同我商量過了，地方雖然比其他人的小，但是好在舒適。”

  “嗯嗯，我要的便也隻是這一點點地方。”

  江浸月一隻手拿著筷子，一隻手去捂自己那不爭氣的臉頰，希望它快點降溫。

  “年後，各國使臣進京，二哥他們也會趕回來恭賀麵見九哥，我們拿了新的封地，應該是同各王一起回自己的封地，算起來，估計三月初動身。”

  李宗煜聲音就在耳邊，帶著笑和暖，肩膀靠著江浸月的肩膀，對著江浸月說道：“陽春三月，一定會是個很好的季節。”

  煙花三月下揚州，光是想想，便能想到那江南地美。

  江浸月高興，笑眯眯的又喝了一杯酒，臉頰更紅了。

  “嗯，一定很好。”

  李宗煜難得的，歪頭笑看江浸月，單手撐著頭，又給江浸月斟了一點點酒。

  “明年，以後，我們就待在江南，看陽春白雪，看朦朧夜雨，等到兩個孩子大了，我們去遊山玩水，去別人沒去過的地。”

  “...好。”

  江浸月心尖發顫，坐在飯桌旁邊，隻覺得周圍的空氣都熱了起來。

  正說著，外麵響起來白子荔的歡笑聲：“哥哥，煙花！我們今天買了煙花！”

  “娘親，快開窗，我們要放煙花啦！”

  白子荔扯著嗓子，對著主屋喊叫。

  綠意動了動，李宗煜看了她一眼，笑著說道：“開窗吧。”

  “是。”綠意點頭應下。

  窗戶就在飯桌前麵，綠意貼心的用撐子掛了起來，冷風點點吹進來，但是腳底還是熱的。

  屋外煙花已經開始了，綠蘿正在慫恿著小六去放，小六不太敢，兩人笑鬧，綠蘿笑著伸手要去打小六...

  江浸月放下了酒杯，她酒量不行，稍微一點點你酒精就上臉，這會風吹吹，清醒了一點。

  “誒？你怎麽不出去玩？”

  江浸月笑。

  綠意垂著頭，還沒說話，江浸月就笑著說道：“快去跟他們一起玩吧，我這裏用不著你，都讓你不要拘束這些禮數了，你跟了我這麽久竟然還沒改掉。”

  江浸月拿起隔水溫著的酒壺，一邊說著一邊給李宗煜斟了一杯。

  李宗煜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量，這一杯杯的下去，臉上的表情都沒怎麽變過。

  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麵的光照映人，還是屋內燈火朦朧，江浸月似乎是覺得李宗煜的眼睛越來越亮，看過來的每一眼都帶著溫度一般。

  綠意垂著眼睛，頓了一下，輕手輕腳的退出了主屋，順便還帶上了房門。

  窗戶大開，這個角度看過去，孩子們在右邊玩鬧，腳下伏著一隻小黑貓，月色在左邊皎潔。

  這世上很多的歡聲笑語。

  “醉了？”

  李宗煜接過江浸月手裏的酒壺，放回了溫水的盆裏，揉了揉她的頭發。

  江浸月搖頭，嘴裏卻說道：“醉了也沒關係，今天是年節，是個特別特別重大的節日，沒人會在闔家團圓歡聲笑鬧的時候，願意獨自一人走在外麵。”

  說著，又固執的拿回了酒壺，給自己小心的斟滿拇指大酒杯，笑嘻嘻的又喝了半杯。

  李宗煜話不多，如今在這氛圍裏，也起了談興，盤腿坐在餐桌旁邊，小聲的說道：“確實，那種感覺，太孤獨了。”

  他曾經曆過無數次。

  江浸月一愣，迅速的反應了過來李宗煜的意思。

  “沒事，以後都有你了。”

  李宗煜瞧著江浸月那水蒙蒙的小表情，笑著揉了揉她的又發。

  江浸月點頭，鄭重的說道：“嗯，以後都有我了。”

  江浸月傾側過去，臉頰紅紅的，眼睛亮亮的，喊了一聲：“王爺。”

  “嗯？”

  李宗煜抬頭，就聽見江浸月突然說道：“我們接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