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京城，皇宮！！！

  熒光漸漸散去，烈日慢慢隱匿，月亮害羞躲進了雲層當中。

  天地之間的一切，恢複了平常，瀧月也好似累了，緩緩睡去。

  將她輕輕放在大殿當中的軟塌之上，太上老君慈愛的立在一旁，輕輕撫了撫小姑娘的臉頰。

  同時，老君靜靜運心經查觀，發現有一枚淡淡的事物，安靜的隱在瀧月的體內。

  那物事，渾身散發著淡淡光毫，卻讓人形容不出它的形狀，隻覺無比清靜，無比雅寧，暗合太極，是為陰陽。

  這事物，看似簡單，但卻是太上老君一個聖人一生當中最為珍貴的東西。

  “唉，多想聽你叫我一聲師傅。”

  收回輕撫瀧月小臉的枯朽之手，老君歎息一聲，臉上的皺紋微微顫動，隱隱有些死意滲了出來，但縱是如此，仍然是聖潔之光繚繞。

  歎息聲中，死意之下，老君的臉頰，是那般的慈祥。

  但須臾過後，他一改慈祥臉色，麵目凝重了起來，口中喃喃自語一聲。

  “是時候了！！！”

  這句話，曾經元始天尊即將故去之時，也曾經說過。

  “噠噠噠！！！”

  話語未落，輕輕的腳步聲響起，第一次打破了四周的時間境界，卻是百靈走進了大殿，麵容微微笑著，向老君合什一禮。

  “百靈代瀧月，謝謝老師。他日，瀧月定當將老師傳承，發揚光大。”

  堂堂女帝，堂堂掌控周天星鬥大陣的百靈，之前雖被老君幻像迷惑，但後來醒悟過來之後，還是立即找到了老君所在。

  同時，神識極度敏銳的百靈，也是在進入大殿的第一時間，感覺到了瀧月氣息的微弱變化。

  至此，她終於是猜到了老君來到秦國的目的。

  收徒！！！

  聽到百靈的言語，老君急忙回禮，麵上也帶著某種欣喜。

  似乎，他很為瀧月這個‘弟子’驕傲，此刻即便是聽到旁人誇讚瀧月，他心中也是極為受用。

  欣喜之下，老君突然開口道。

  “女帝，你既懂我，那我……送你一禮。”

  送我一禮？！

  百靈一愣，可是還來不及反應，便是感覺四周景象快速變化著。

  大殿不複，皇宮不再，京城不見，秦國消失。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拆著，全部消失，直到露著一方陰暗渾濁的天空來。

  “呼呼！！！”

  百靈劇烈的呼吸了幾口，然後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早已經不在秦國，而是到了……東海！！！

  不，準確來說，應該是死海。

  曾經，鄂順引血陣大戰朝歌，姬考不幸故去。

  故去之時，他命落魂道之橋，將太極圖撞入了東海當中，使得無盡煞氣狂泄，使得偌大東海，瞬息成為了茫茫死海，煞氣無窮，鬼物萬千。

  “老師好境界！！！”

  百靈麵露震驚，輕輕開口。

  這種一步便是從秦國京城，瞬息達到東海深處的神通，相比普天之下，也唯有聖人才可以施展而出了。

  太上老君並未答複這句話語，隻是雙眼注視著麵前的茫茫死海，看著陰暗渾濁的天空，聽著八方的鬼哭狼嗷，輕聲開口道。

  “許久未見這煞。”

  的確如此！！！

  當年，老君將體內無盡煞氣強行斬下，無情封鎖進了太極圖當中，從而穩固聖人境界，慈悲之名遍布天下，無一人再會把‘煞’這種大逆不道的詞語，和他扯上關係。

  百靈聞言，秀眉一皺。

  隱隱的，她猜測到了太上老君接下來要做什麽，不由得麵露擔憂，開口道。

  “老師，或……或許不必如此。”

  老君不語，踏空而行，輕輕落到海麵。

  附身捧起一窪陰冷的、黑色的海水，老君老臉之上，微笑依舊，開口道。

  “師尊當年說我太過心軟，太過優柔，太過寡斷，所以福緣不至，不可成聖。現在回想起來，的確如此。亦如當年成聖，也如如今落到這般地步。”

  在他身旁，百靈靜靜的聽著。

  百靈身為和女媧娘娘一個時代的巫妖之後，自然是知道，當年太上老君為了擊敗羅刹麾下千萬亡魂，一念證道成聖，突展暴戾血腥一麵，不再心軟，不再優柔，不再寡斷。

  也知道他為了師門情義，一直不願對通天教主出手，以至於落到今日這種地步，不由得心頭黯然。

  黯然當中，百靈輕歎一聲，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隻得朝著老君再度一禮。

  這一禮，很是尊敬。

  老君坦然受禮，沉默的望著黑色的海水，無盡的幽魂，遍布的煞氣，突然，麵上一陣堅韌，開口喝道。

  “今日，無法再心軟了。”

  說完這句話，他麵上大放光芒，被通天教主重創，以至於殘破無比的肉身，瞬間便是滲出新鮮的血來，染紅了他身上的衣裳。

  光芒瞬間萬丈，十萬丈。

  頃刻之下，偌大東海，立即被這片聖人之光籠罩住了。

  “恭……恭……恭送太上老師。”

  看到這樣一幕，百靈突然正色，口中朗聲一喝，然後單膝跪地，垂下了她高傲的頭顱。

  百靈知道，太上老君自從重傷之後，便是隱匿於山中苟延殘喘，而此刻顯出神通，顯然已經是不再壓製自己的傷勢。

  換而言之，老君準備去了。

  不過，在去之前，他要做一件大事。

  就如元始天尊瞬屠遊魂關一樣，太上老君，也要為秦國做一件大事。

  百靈朗聲一喝的言語，雖然充滿了尊崇，充滿了敬意，但是當中，卻還是夾雜著一絲悲傷之感。

  老君感應到了這一絲悲傷，輕輕搖頭，微笑道：“這是樂事，何必悲傷？哈哈，和我那師弟一樣，我隻是時間到了而已。”

  隻是時間到了而已。

  這句話，元始天尊逝去之時，也曾經說過。

  說完這句話，老君輕輕伸出左手，平攤向天。

  立即的，場中無由風起，偌大東海，方圓數萬，數十萬，甚至更廣闊的區域當中，所有的煞氣好似都被引動，全部朝著老君匯聚而來，狂入他殘破的身軀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