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

  無形當中，那股隻能崇黑虎才能感應到的波動，繼續在他心中響起，讓他確定，這不是臨死之前的……幻覺！

  “黑虎愚鈍，先信姬昌害死哥哥和侄兒，後信薑子牙，眼見主帥和九龍島四聖身死。今日無才不狠，以致天龍城被破。唯有以此殘軀，換邪惡歸來！”

  “上天神靈，忘川河神，既然你喚黑虎前來，那麽從此之後，隻要給予黑虎複仇之力，那麽黑虎終生為你所用！”

  “生死一生，已然相托，信君，必不相負黑虎！”

  喃喃的話語聲中，崇黑虎一揚手，挽起戰袍前襟，步入漫天的亡魂當中。

  遠遠看去，那是義無返顧的堅決，那是坦然赴死的步伐。

  極遠處，姬發再度深吸一口氣，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崇黑虎，此刻，他身軀當中的血液，似乎要沸騰起來，衝出胸腔。

  他知道，這是自己殘忍行事，和心中最後一點仁義的悖逆。

  然而，既然要為三界之王，既然要帶著人族踩在所有神仙、所有魔神的頭上，就已經是背天逆命。既然自己已經走上了這麽一條路，那麽對敵人，就不應該有憐憫之心。

  此刻，忘川之河已經大開，即便是他站得很遠很遠，也依舊能夠聽到那洶湧無比的水聲。

  水聲之下，沒有人看到帥席之上薑子牙的臉色，就連守護在他身邊的金吒、龍須虎等人，也隻能看到他兩隻青筋畢露的雙手。

  “少王，希望您的選擇，沒有錯！”

  喃喃的話語當中，薑子牙雙眼泛紅，其內閃爍著不知道是喜悅，還是悲憫的光芒。

  要知道，之前姬考的召喚係統，曾經對薑子牙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薑子牙，闡教玉虛宮原始門下，身份很高，但法力普通，尚不如三代門人。身懷兩大法寶打神鞭、杏黃旗，防守能力超強而攻擊能力一般。

  不過，他心理素質極差，陣前常出現怯陣情況，戰場表現極其窩囊，被人打死是家常便飯，但卻因玉虛宮為其準備了大批複活丹藥，使其成為標準的小強之身。

  作為封神大戰西周軍團的統帥，子牙公是嚴重不稱職的領導，雖然略懂算計之術，但不刮怪風、不傷大將決不使用此法。總結起來，就是他既無知己知彼運籌帷幄的謀略，也無逆境裏百折不悔的勇氣，其無能是令人絕對歎服的。

  這評價雖然很低，但是卻真心極為中肯。

  因為薑子牙未修仙之前，不過是一個一事無成的窮酸秀才，上山學藝四十年，即便修為變強了很多，但是心性，卻還是未能改變多少。

  用一句簡單點的話來說，那就是……薑子牙是封神第一聖母婊！

  自己親自騙了人，親手殺了人，還要哭哭啼啼的，還要心中不忍，屬實惡心。

  和姬昌殺人之後裝無辜，姬發殺人之後埋心底，姬考殺人之後光特麽嘚瑟相比，哭哭啼啼的薑子牙，實在是封神第一聖母的最佳人選。

  不過，薑子牙之所以被元始天尊選中，就是因為一點……他聽指揮，而且重諾言！

  “一諾如山重，生死俱為輕。大王，子牙曾經和您有過誓約，無論將來遇到什麽，子牙都會輔佐西岐，榮登王位。這個約定，子牙盡一生所有的力量來守住。”

  不僅如此，元始天尊還說過，薑子牙成仙無望，一生的榮華富貴，都在為西岐丞相之上。

  相助西岐拓地萬計，在封神大地馳騁睥睨，施展自己一生的抱負和理想，是薑子牙的最大夢想。

  因此，今日，他忍了下來，他看著崇黑虎的背影，忍住胸臆間仿佛要割裂的感覺，隻是在嘴裏吐出一聲深沉的歎息。

  就在此時，空氣中的流水之音，突然變了！

  那些歡呼著，尖叫著，狂喜著的亡魂們，猛然間一齊爆發出奇異的狂嘯，仿佛憤怒，又仿佛驚喜，使得它們的聲音，一下子蓋過了流水之音，整個天地，都隻剩下了它們的歡呼。

  這是因為，它們看到了崇黑虎。

  而此刻的崇黑虎，從容而堅決，一步一步走向忘川河的缺口，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去……遠遊。

  “呼呼！”

  勁風猛烈的迎麵而起，那是無盡亡魂，感覺到了崇黑虎體內的血氣，瘋狂般的洶湧撲來。百萬、甚至於千萬過億亡魂撲下，頓成一股駭人而巨大的力量，攪起了天地間的旋風。

  遠遠看去，亡魂太多太多，它們聚集在一起，使得大地之上，突然多出了幾百道龐大的龍卷風。

  千年以來，這些忘川河水當中的亡魂，一直無法解脫，隨著河水漂流，心裏死亡的怨毒，經過千年的堆積，已經變得可以讓世間萬物變色。

  瞬息之下，亡魂匯聚而起的龍卷風，瘋狂而起，朝著崇黑虎撲去，要將這人族螻蟻，噬咬成一堆白骨。

  麵對如此讓人恐懼的一幕，崇黑虎不退，竟是反而加快了腳步，朝著忘川河衝去！

  隻是，四周都是亡魂，立即瞬間將他的身影湮沒在內。

  亡魂太多，就如排隊哄搶人肉的惡鬼，不可能全部都撲上去。除了那些運氣好的家夥，搶在前麵撲到了崇黑虎身上，後麵的亡魂們，隻能焦急的空中盤旋。

  隻是眨眼，崇黑虎就被包裹了起來，亡魂的歡呼之音當中，他的鮮血，從空中紛揚出來，彌漫在空氣當中。

  一步，一步！

  即便如此，這個硬漢，依舊……前行！

  隻是，人血的刺激，使得亡魂發狂，它們爭搶著圍著崇黑虎噬咬，緊緊跟著他的腳步。

  此時，地麵的人們，已經看不到了崇黑虎的身影，隻能看到他走過的天空，血色如同鮮花灑落。

  在這樣狂亂但是寂靜一片的末日當中，突然的，有個聲音在天龍城當中乍起，劃破了天地的一片平靜。

  “我等身為君侯麾下鐵血之軍，豈能讓君侯在九幽孤單前行？兄弟們，隨我一起，攜手共赴九幽，陪君侯走完最後一程！”

  “願隨君侯赴死！”

  “起戰鼓，宣戰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