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臥室門外，門是微微關著的，裏麵開著燈，還能聽見野本一和小林的說話聲。文陽擦幹眼淚，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輕輕地推開門進去了，說道：“太君，你們還沒有休息呀？”

  “還早著呢。文陽君，既然你也回來了，那就一起聊會兒唄。”野本一依靠在自己的床頭。

  文陽回到自己的床上坐了下來，把槍從腰間取下來放在了枕邊。接著把枕頭給立在了床頭的木架上，輕輕地依靠了上去。他裝作很平靜的樣子，說道：“那就聊聊唄，反正暫時也睡不著。”

  野本一說：“文陽君，聽小林說剛才你去了審訊屋那邊，又聽見從那邊傳來了槍聲，怎麽樣了？那個共產黨被處決了嗎？”

  這個問題像一把尖刀一樣紮在了文陽的心上，他強忍著心裏的痛和恨，說道：“那個共黨死了。”

  對麵床上的小林突然注意到了文陽的眼睛，說道：“文陽君，你的眼睛怎麽會這麽紅呢，不會是為那個共產黨的死而傷心吧？”

  野本一突然注視著文陽，眼神裏有一絲絲的懷疑。

  文陽為了釋疑，說：“是嗎？我的眼睛很紅嗎？我怎麽一點感覺也沒有呢。小林太君，我看你是想多了吧，我都不認識那個共產黨，他死不死關我什麽屁事，我怎麽可能為他傷心呢。要是我的眼睛真是紅的，那可能是因為剛才被嚇到了。”

  小林問：“什麽這麽嚇人呢？就連我們基地身手最厲害的文陽君也被嚇著了。”

  文陽說：“我是個醫生，本來是治病救人的。再說了之前我練武也隻是為了強身健體，偶爾防身，根本沒有想過要殺人的。可剛才山本村少佐非要讓我來處決那個共產黨，我就一時很害怕，非常得緊張，手拿著槍也一直在抖，可能就是因為這樣而眼睛變紅了吧。”

  野本一說道：“這很正常，我記得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非常緊張。不過做我們這個的，殺人是避免不了的，有的時候你不殺別人，別人就會殺你。文陽君，我看你很適合做我們這個，相信你以後會慢慢適應的，不要著急，慢慢來。”

  文陽說：“嗯，知道了，謝謝野本一太君的提醒。”

  小林問：“那最後是誰開槍打死了那個共產黨呢？我剛才好像聽見了幾次槍聲。”

  就在這時，山本村來到了3號臥室門外，輕輕地推開了門，然而並沒有走進去，他說道：“當然是文陽君開的槍啊！雖然他剛才顯得害怕與緊張，手抖得很厲害，但開了幾槍，還是把那共產黨給處決了。”

  很顯然不是文陽殺的王成建，他也不願意那樣做。山本村那樣說，就是為了讓文陽背負殺害共產黨的罪名而無法回頭。但事實就是事實，王成建是先自己咬舌自盡的，然後山本村握著文陽的手，是山本村最後扣動了扳機。

  文陽是個醫生，他心裏明白成建大哥的死並不是自己造成的，可他的腦海中回想起當時在審訊屋裏的畫麵，想到自己在山本村的逼迫下，差點就親手殺了成建大哥，心裏還是很過意不去的。

  野本一和小林請山本村進屋坐坐。可山本村說他就剛巧路過，聽見在說剛才審訊屋裏的事情，就想停下來隨便聊幾句而已，就不進去坐了。

  山本村站在門外，扶著門框，看著文陽說道：“文陽君，以後你就是共產黨的仇人了。不過現在他們還不知道是你殺的，他們暫時還不會找你的麻煩。隻要你忠心地為我們大日本皇軍效勞，我保證這件事情永遠也不會讓他們知道，不然~”

  這話簡直就是表麵關心，而實則是威脅。

  既然山本村要把那事算到文陽頭上，那在此時的情況下，文陽根本就沒有反駁的條件，因為反駁隻能惹怒那些日本鬼子，對自己沒有任何利處。隻能順著山本村的意思，先把他的麵子給滿足了，自己才能更好地潛伏。於是文陽說道：“山本村少佐，謝謝你的關心，我一定會忠心為皇軍效勞的。以後隻要你讓我做什麽，我就是再害怕，也會全力去完成的。”

  山本村點了點頭，很滿意的樣子，說道：“喲西！文陽君是大大的明白，我會好好培養你的。不過以後你會去重慶城區那邊執行任務，那時我就不再是你的上級了，你就完全可能不用聽我的了。隻要你是在為我們大日本皇軍效力，不管你聽誰的，那我都是不會介意的。”

  聽山本村那樣說，文陽感覺自己參加後天開始的間諜加強訓練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心裏突然還有了一絲絲的激動。他裝作很感動的樣子，說道：“少佐，以後不管我在哪裏，隻要你有要求，我都一定全力以赴。”

  很快，山本村離開了。

  文陽說：“這哪裏可以洗臉啊？我都幾天沒有洗過臉了。”

  小林說：“那邊廁所再過去一些有一個池塘，我們都是在那裏去洗漱的。現在天很黑，你要是去的話，那就拿上電筒吧。還有那邊的草叢裏經常有蛇出沒，得小心一些。”

  文陽說：“我現在不去洗臉了，明天再去吧，今晚我就再忍受一下。”

  野本一和小林笑了笑，或許是覺得文陽害怕獨自去池塘可笑，也或許是覺得文陽真能忍受幾天不洗臉而可笑。

  可文陽並不在意這些，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真正地把那些日特放在心上。他說：“能把太君們給逗笑，真是我的榮幸，你們開心就好。”

  小林高高地舉起一隻手來，‘砰’的一下拍在了床上，說道：“文陽君，你真是大大的好，奉獻了自己，逗笑了別人。我真是太感動了。”

  這小林腦子有病吧。文陽有些吃驚，一時間不知如何接小林的話，隻是笑了笑。

  野本一說：“文陽君，你別太在意啊，小林君他可能是在這屋子裏呆久了，腦子給憋出問題了。”

  小林對野本一說：“你腦子才有問題呢。”

  ……

  他們聊了好一會兒，困意來了，於是就關燈關門睡覺了。

  文陽麵對著牆而側身躺著，又悄悄地流下了眼淚。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幾天與成建大哥交往的情景，可惜以後再也不能見到大哥了。他摸了摸手槍，然後捏緊了拳頭，心中……

  對！任務！自己一定要完成大哥交待的任務，才能對得起他，自己才不會成為真正的漢奸。文陽在腦中一遍遍地想著成建大哥告訴他的數字和地址，以及那些手指動作。期待著某一天去完成任務，可那一天會是何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