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點多一些。

  石墨被帶到一個調解室裏，他的對麵坐著昨晚迪吧的管事。

  管事昨晚顯然睡的不太好，他的眼睛有明顯的黑眼圈，臉上也滿是疲倦不堪的樣子，與之相反的是，石墨昨晚雖然也睡得不多，但整個人卻沒有絲毫的倦容，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蹲了一晚上監牢的人。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一個警察坐在邊上記錄。

  “我說一下，”警察攤開紙筆開口說道，“今天是你們雙方的第一次調解，你們雙方都同意調解對吧？”等兩個當事人都點頭表示同意之後，警察在紙上做了記錄，又接著道：“你們雙方都可以將自己的調解意願清晰地表達一遍，之後再進行互相協商，現在，你們誰先來？”

  石墨看了看對麵的迪吧管事，這個管事年紀約莫三十出頭，一身亮銀色的西裝筆挺而耀眼，他的嘴唇看起來很薄，配合上那雙丹鳳眼看起來就有點脂粉氣，可能是由於昨晚思慮過度，他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那管事冷冷地瞅了石墨一眼，轉頭對邊上的警察說道：“讓他先說吧。”

  警察不置可否，隻是將目光看向另一邊的石墨。

  石墨笑了笑，“可以，那我就說說我的意見吧，”他坐直了身子，兩個手放在桌麵上，手指交叉在一起，目光直視對麵的管事，道：“我隻有三個要求，第一本人要求魅影迪吧必須向我道歉；第二必須嚴懲動手打人者；第三我要求對本人進行經濟賠償。”

  他說完，轉向邊上記錄的警察，攤開雙手道：“這就是我的意見。”

  警察愣了一下，停頓了片刻，問道：“你要求的賠償金額是多少？”

  石墨再次笑笑：“和金額沒關係，他們同意賠償的時候再來討論金額。”

  警察微微一愣，但很快就點點頭，然後轉向迪吧管事。

  管事的臉龐出現了一絲輕微的扭曲，丹鳳眼裏有一片寒芒閃過，但旋即他就將一切隱藏起來，麵無表情開始表達他的意見：“我們的意見是，這是一次意外的衝突，衝突過程中我方人員造成較大的傷害，但出於友好協商的良好願景，我們可以放棄對石先生的人身傷害索賠，我們的意見是雙方和解，就此兩不相幹。”

  管事說完，微微瞥了一眼對麵的石墨。

  石墨微微搖了搖頭，很顯然對方是抱著僥幸心理妄圖蒙混過關，他的身體微微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不自覺抱在胸前，不再說話。

  石墨知道這時候自己說什麽都沒用，所以他決定靜觀其變。

  房間裏陷入一種短暫的沉默和奇怪的氛圍裏。

  “咳”，警察瞄了兩人一眼，“你們這樣是無法和解的，我勸你們雙方都要互讓一步。”

  石墨目光低垂，雙手抱胸像入定的老僧一樣，依舊沉默不語。

  又是一陣沉悶的沉默……

  不久之後，那管事咬咬牙終於緩緩開口說道：“事實上，我們有七八個人受傷，而你……”

  石墨猛然抬眼看向他，抬手製止了他繼續詭辯下去，義正辭嚴說道：“請你搞清楚，我是正當防衛，這不是比誰傷的更重的時候，這點你不會不清楚吧。”

  那管事話才說到一半就被石墨突然打斷

  ，好像是突然被人一把卡住脖子一樣難受，他狠狠地盯著石墨看，但他隻看到石墨那像深淵一樣的眸子，平靜的讓他有些害怕。

  又是難耐的沉默和無言的交鋒。

  片刻之後。

  “那，那好，我同意我們道歉，兩個保安我們會開除，至於賠償……，你要賠多少？”管事好不容易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就像毒蛇一樣陰冷，他知道如果他不讓步的話，對方肯定是不肯讓步的，在鐵證麵前自己這邊如果把事情鬧大，最後處理起來一定會更加棘手。

  石墨淡淡的笑了，那管事心裏在盤算什麽，他一清二楚：“事後報複麽？”不怕麻煩盡管來好了，石墨心想。無論對方來硬的還是跟他玩陰的，隻要他們不能徹底了解他的底細，他都不會有太大的壓力。

  螞蟻們終究還不明白，從某種角度而言，他們是在和高維度的生命玩危險的遊戲。

  “永遠不要暴露自己的底牌！”石墨再次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一塊錢！事情了結之後我個人不再追究。”石墨淡淡說道。

  警察和管事同時看向石墨，目光中有一絲荒誕的怪異，隻是一塊錢的賠償？

  “沒錯，一塊錢的賠償，我要的不是錢，是這件事的性質。”石墨重複確認了一遍。

  警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向管事，“有問題嗎？”

  那管事的臉色已經變的鐵青，石墨隻要一塊錢的賠償更像是對他們的一種侮辱，過了半晌，他才艱難說道：“好，就這麽辦吧。”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異常簡單，道歉，簽字，雙方各領一份和解書，事情表麵上就算是了結了。

  至於迪吧的那些混混們是否構成違反治安管理條例，甚至違法，就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而警察關於石墨的定性是認定他是正當防衛，但沒有給予“見義勇為”的認定，但石墨並不是很在乎，他的主要目的是給那些跋扈的混混們一個教訓，他已經做到了。

  “我可以走了嗎？”完事之後，石墨向身邊的警察問道。

  “不，你還不能走，你昨晚跟人第二次動手的事情還沒有正式認定，所裏還在討論，你還要呆在所裏等結果，所以，現在你必須回去重新拘押。”警察說道。

  石墨看了那警察一眼，欲言又止，最後什麽也不說，他知道和他說沒用，目前他隻能等結果認定出來。

  隨後，兩個警察過來將他帶回去繼續拘押，還是在昨晚關押他的臨時拘押牢房裏。

  ……

  派出所的臨時拘押處，石墨一個人又安靜地坐在角落。

  通過和星靈的精神聯係，在星靈的意識空間裏，石墨可以隨時掌握羅隊和魅影迪吧陳洪祝的行蹤和任何計劃，因此，任何針對他個人的行動和計劃都會被他事先獲知，他當然可以提前做好各種應對準備。

  經過這一個晝夜的時間，化堿廠的廢舊金屬已經被納米胞體們大量消耗，預計再有半天的時間就可以全部消耗幹淨，到目前為止，納米胞體們的數量已經擴展到90公斤左右，看來，這個化堿廠的廢舊金屬大約有好幾百噸。

  “墨，你被關在裏麵沒問題嗎？”星靈問道。

  “現在沒問題，我們有所有事件的現場視頻，萬一有人妄圖徇私枉法咱們就要用這些證據來打官司了。”石墨說道。

  “嗯，化堿廠這邊我留一部分納米胞體，夷城其他的廢舊金屬我今天就去收集，爭取這幾天收集幹淨。”

  “好，對了，你在收集這些廢舊金屬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要被人發現你的存在，隱秘是咱們最大的底牌和依仗，你一定要記住。”石墨交代道。

  “知道了，那我現在就出發了。”

  在夷城的東郊，化堿廠的廢舊廠區，突然飛起一群山雀。

  星靈在化堿廠依舊保留了近40公斤的納米胞體繼續收刮剩餘的廢舊金屬，另外50公斤的納米胞體則化作一群小山雀向夷城各處的廢舊金屬飛去，因為昨天石墨在踩點的時候，所有的地點坐標都已經在星靈的超腦中備案注明了，所以現在隻需要按圖索驥到各個地點讓納米胞體自行采集就可以了，當然，監控現場防止任何被人發現的可能是基本的要求。

  這些處於微觀世界的每個納米胞體都像是一個微型電腦，或者都像是一個納米機器人一般，它們既可以自主活動，又可以隨時和星靈主腦保持任何時候的無障礙連通，任何需要複雜計算和判斷的指令都隻會通過星靈的超腦做出，單個納米胞體僅僅隻是簡單的執行者，這就保證了每個納米胞體都相當於擁有了完全不輸任何人類大腦的判斷力和行動力。

  簡單的說，每一個納米胞體都是星靈的一個肢體，她可以對所有的納米胞體像控製身體一樣，如臂指使。

  以納米胞體天文級別的數量而言，這原本需要消耗大量的計算力，但星靈擁有的類似量子超腦的大腦和並列式思維模式，讓她處理這些信息變得輕鬆而且簡單，這在人類目前的計算機而言是難以想象的。

  ……

  大概是臨近中午下班的時候。

  石墨被派出所放了出來，派出所最終認定石墨確實是無辜的受害者，即便他給當事人造成了嚴重的傷害，但是他是在被多人圍攻毆打的情況下做出的正當防衛，合理合法，所以繼續關押已經不合時宜。

  羅隊透過玻璃窗望著走出派出所的石墨，眉頭依舊緊緊地鎖在一起。

  這個清瘦的背影在他眼裏充滿了詭異和神秘。

  一個警察來到羅隊的背後，抽出一支煙遞了過來，兩人在窗前點燃了香煙。

  “羅隊，這個人的資料很簡單，要不要派人跟蹤他？”那警察說道。

  羅隊重重地吐出一口煙，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目光依舊停留在窗外，半晌之後才說道：“先不用，咱們沒那麽多警力可以浪費，留意就可以了，不管怎麽說，這人並沒有什麽危害社會的行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