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神尊那殘存的魂靈左右飄忽，“百年前一場大戰傷了我的肉身，後又失了意識成了鬼，方才若不是聽見你多次喚靈，我也不能清醒出現於此。”

  君如故扶額，我何時多次喚你了？怎麽我自己都不知道？

  這位混沌神尊對自己的地盤自然是隨意的很，在對麵就坐了下來，這麽一躬身就能看見君如故腰間係著那塊翠色玉佩。他咦了一聲，“這不是齊尊主玉佩嗎？你是高位長老？”

  “嗯。”君如故並不知道什麽神尊什麽創始人的，她對這些神神鬼鬼並不敏感，可以說是一點也不敢興趣。但是她明白一句話，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恐怕這隻鬼來了，就不是這麽容易能走的。

  果然，這位混沌神尊目光落到了她的左手上，這時候君如故右手寫普左手撫琴，自然是要將手臂露出來的，而這個鬼的目光卻停留在了那枚指環上。

  他寒聲問道，“你從哪裏來的指環？”

  若是問別人興許也就答了，偏偏問的是君如故，而君如故又最煩這些神鬼，她沒好氣的回道，“與你何幹？”

  “你竟敢如此放肆！”這位神尊拍案而起，驀的伸手就要去奪她的指環。君如故研究一天琴譜無果也正煩惱，正愁沒地撒氣，這麽一鬧反而激發了她的怒火，兩位一觸即燃一點就爆，一言不合便要打了起來。

  君生長劍一召，那混沌神尊立即慌了，魂魄驟然燒的混熱，他獰聲咆哮：“你！竟然是你！！我殺了你！！”這混沌神尊先恐慌的後退幾步，複又猙獰的撲向君如故。

  “你找死！”君如故可不怕什麽神尊鬼尊的，也沒聽懂什麽你你我我的，她這個年紀正是不怕虎的時候，年紀輕輕便立下了赫赫戰功，她有什麽不敢打的？

  匯力一劍劈下頓時就讓那亡魂斷了一半的魄身。

  君如故看著劍身纏繞的魂魄，陰森森的附在劍身之上，“我近日心情不太好，既然你說是我把你招來的我也不想就這麽把你打的魂飛魄散了，你自行離開，我隻當今日沒見過你。”

  “豎子猖狂！”這一言不料竟是激怒了這隻鬼怪，亡魂焰氣籠罩釋放開來，轉眼間隻覺巨大的壓力砰然落下，似是千萬山巒轟然壓下。一時間慕秋雨隻感覺呼吸都是困難，艱難的從喉間溢出了一聲痛吟。

  君如故本身就沒怎麽把這亡魂放在眼裏，一聽後方傳來一聲才想到慕秋雨這個靈力並不算高深的弟子還在身後。

  “找死！”護短的君如故霎時鳳眸冷冽，“敢在這放肆，你是個什麽東西？”一道金光徒然在她身前爆開，竟是爍然亮花了慕秋雨的雙眼，那金光凶悍無比，化為萬億道棱狀利刃襲向那不知死活的亡魂。

  這要是捅在人身上，非得紮成肉餡了不可。

  霎那間那亡魂的麵孔愈發模糊，輪廓也不再隱約可見。

  待到金光散去，苑內哪裏還有一絲絲魂魄的鬼影？

  那個自稱是混沌神尊的鬼混，怕是就此魄散滾入煙塵中了。

  “神尊，就這點威力？”君如故露出了諷刺，大手一揚將空中匯集的黑雲散去，“裝也要裝的像一些，不三不四的裝成個什麽東西！”

  她收了劍，轉頭看向目瞪狗呆的慕秋雨，“怎麽？怕了？”

  “不是不是！”慕秋雨搖頭擺手，“師尊，剛才那個真的不是混沌神尊嗎？”

  君如故無奈的歎了一聲，“區區一隻小邪祟罷了，不知道怎麽招進來的，看來我這曲子還真是個招魂曲。”

  “招魂曲？”慕秋雨走近了看向書桌，那上麵圈圈叉叉劃得亂七八糟，哪裏看得出來原本的模樣了。

  君如故唔了一聲，隨手將滿地滿桌的廢紙一捧都佛到一邊去，露出了一個剛好能讓她坐下的空隙。“沒什麽用，你要學？”

  慕秋雨按耐不住的小激動，“師尊願意教嗎？”

  “這有何不願？”君如故挑眉，“難不成為師在你們眼裏就是這般小氣？”

  “……沒有”

  君如故徑直走到琴邊，“這曲子沒什麽用，還有可能有危害，我隻談一遍，你聽好了。”她也實在不想第二遍，誰知道再招個什麽東西過來？

  那雙纖長白嫩的手指撫上古琴，琴聲不似鎮魂曲那般細水長流，也不似伏魔曲那般驚濤拍岸。這聲音飄忽不定似近似遠亦真亦假，既空洞又空靈，帶著若有若無的憐惜。

  最後一個音落下，君如故反射性的望了望身前，還好，沒有鬼。

  “就這樣，記住了？”

  “徒兒記住了。”

  兩人還沒多嘮叨幾句，一名門徒便慌張的跑了進來，“君長老！君長老您在嗎？快出來看看吧！山門前來了幾個渾身是血的村民！”

  “我在，莫慌。”君如故上前幾步，“出什麽事了？慢慢說。”

  山門前

  幾名中年男女正倒在地上倚著那顆古樹哭哭啼啼，嘴裏說著什麽“救命啊。”“死人啦。”“我家孩子被鬼吃掉了。”之類的話。

  君如故一聽這哭的亂七八糟的也講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麽事，忍了又忍才問道：“諸位，何事來此？”

  一名中年男人還算是清明，問了句：“這位是？”

  守門弟子得意道：“這是我們君長老！啟明仙尊！大長老！桃源一夢除了林尊主最大的就是他！”

  君如故：“……”

  地上的哭聲更甚了，那名男人直接膝蓋一彎跪倒在君如故腳下，“仙尊，仙尊救救我們吧！我們村裏從幾年前開始便一直有人失蹤，到了今年已經一個孩子都沒有了！”男人指著哭泣中的一個婦女，“這是我媳婦。她剛生完孩子沒幾天就遇上了搶孩子的鬼怪，我們一家人拚死護著孩子也沒用啊！那妖怪本事大的很，跑的又快，要不是我們逃的及時，一家人就都死幹淨了！”

  君如故不過輕瞟了他手指的那邊一眼，眸中便帶了幾分冷意，“秋雨，過來。”

  慕秋雨不明所以，“師尊？”

  “你看他。”君如故忽地走向前方，高大的身影籠罩住了一個瘦的幾乎病態的男人。

  那男人瑟瑟發抖一臉畏相，身子不自覺的像身旁幾人靠攏。

  君如故微微俯身，伸出鐵箍似的左手猛然掐住了他的脖子，頭也沒轉的道：“為師教你怎樣認魔。”

  君如故左手上的指環明亮閃爍，骨節分明的手指像是一隻虎爪牢牢扼住了他的脖子。

  “你看，這個人身上乍一看沒有魔氣也沒有鬼氣，說明他本身是個人身。但是你瞧。”

  君如故右手抬起了那人的一條手臂，那人染血的手指上肮髒不堪，指尖卻是黑色的。“你看，鬼氣魔氣藏得再好，也是會有地方露餡的。他手臂上脖子上都是被汙染上的墨色紋理。”君如故抬高了那人的身子，“眼眶發黑，眸中猩紅，這是魔。”

  君如故手指收緊，那人露出了黑漆漆的眼白，紫黑色舌頭都吐出了半截。“看見沒？”

  “看見了。”

  “你看影子。”君如故眼簾微垂，“鬼沒有影子，魔若是侵了人身就有兩道影子。”

  慕秋雨看過去，果然地麵一道長長的斜影下方有著一丁點小小的斜影，那影子隻露出了不過小拇指大小的一截，若不是過於仔細的觀察壓根看不出來。

  “那師尊，這是魔嗎？魔也可以進入人的體內嗎？”

  君如故點頭。“可以，但是這種魔很弱，是被馴養出來的小魔，一生都將被奴仆。”

  慕秋雨問道，“馴養？誰養的？魔界嗎？”

  君如故卻搖頭了，“不一定，這種小魔或者小鬼很多人都會養，部分江湖術士也精通這些小把戲。”她一巴掌扇了上去，打的那人半邊頭都歪了，“還不滾出來？”

  話音剛落，一個隻有人小腿那麽高的小家夥暈暈乎乎的從這男人胸堂裏剖開，黑焦焦的帶著早已經不再跳動的心髒掉落了出來。

  還真是滾出來的。

  那幾個村民嚇得驚叫不止，頓時便被嚇暈過去幾個。

  這小家夥有手有腳，紮著兩個蓬蓬的小辮子。五官長相倒也是不錯，就是整個表情都是不情願不開心的，眼神裏麵空洞無神，手腳也是耷拉著。

  “師尊，這是？”

  “這就是被馴養的小魔。”君如故隔空點了點，鬆開手，那人身便“啪！”一聲倒在地上不動了，甚至連血都沒淌出來。

  君如故瞧著這意識渙散的小東西，“本身是個活人，被生生養成了魔。不過被馴養的不久，還有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