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長老看都沒看他一眼，給這三個小徒弟每人夾了點菜。

  “吃菜。”

  “如故你不會真生氣了吧？”林尊主嘖了一聲敲了敲麵前空空如也的小碗。“你不會這麽小氣吧？”

  君如故不吱聲，自顧自的喝了口湯。“有點鹹了。”

  水壺靠近在梁初的位置，她自然的端起來倒了杯水，“師……尊。”

  “嗯。”君如故接過喝了一口，“我明日就要閉關了，有什麽話今日說完。”

  林如賦捅了捅在一邊找地縫的費鑫，一個勁的給他使眼色。“快點啊。”

  費大公子撇了撇嘴，蚊聲說了句。“師尊，弟子知錯了。”

  君如故沒理。

  林尊主一急踹了費鑫一腿，臉色通紅，“沒吃飯嗎！大點聲！”

  費鑫差點沒給這一腳踢得跪下磕頭，扯著嗓子高吼道：“師尊！！徒兒知錯了——！！！”

  君如故微微蹙眉，“尊主和我講了，我這三個徒兒都是孤兒，你那日言語傷及無辜，是否也需道歉？”

  “就連林尊主也是孤兒，你罵了他，他還替你同我解釋道歉。你，對不住他。”

  “什麽？”費鑫眼珠子圍著桌麵饒了一圈，最後繞回到了林如賦身上，“尊，尊主？”

  林尊主咳了兩聲，“好了如故，今天這日子別弄的太嚴肅了，你喝酒嗎？我讓人送點酒來。”

  君長老瞥了他一眼，微慍道：“不喝！”

  “是費鑫家裏送來的，都是好酒，你不嚐嚐？”

  “……”君如故眼中冒火，很是憤怒。“我近日身體不適，不宜飲酒。”後麵那四個字簡直就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慕秋雨在一邊聽著不敢言語，師尊這是怎麽了？這麽恨喝酒嗎？還是她同尊主一直就是這樣講話的？

  “行行行，不喝不喝，你說不喝就不喝！”林如賦哼了一聲，“我不在你這多待了。我去找別的長老去，你就是個木頭，沒勁！”

  林如賦拍拍屁股走人了，費鑫一個人失去了靠山就更不知道能往哪鑽了。

  君長老看著四人道：“我明日閉關。”她不知道從哪掏出了四本冊子和一把還沒小拇指大小的袖箭。“這是伏魔曲和散魂曲，你們拿去自己看看吧。”將冊子分給了四人，“這些是林尊主曾經給我的，袖箭內淬著毒，射出時無聲威力卻是駭人，若不是修為高出太多可以一擊致命。”

  她分發給了四人，“這是給你們萬不得已時保命用的，切勿用來刻意傷人。”

  費鑫捧著這些有點紅了眼，“師尊您自己不用嗎？”

  “用不著。”

  “也對，您是啟明仙尊，沒人能傷得了你。”說完費鑫忽然反應過了什麽，麵色一白，“師尊，我沒別的意思，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君如故還是不冷不熱的瞧著外頭的雪地，“我喜歡靜，你們平日不要大聲喧嘩，不要欺負同門，苑內有廚房，不想吃膳堂的菜可以自己做。”她夾了些菜，“不要進我的臥房，我出關自己便出來了，有任何事都不要來打擾我。”

  一月複一月，轉眼已是清明。君如故其實早已經恢複靈力，但是她本身就是個宅女，在屋裏縮了一個多月感覺這滋味不錯，每日沒人吵沒人鬧的除了吃就是睡的，要麽就是研究那些琴譜看看有沒有疏漏的地方，多舒坦。於是她也不管今夕何夕了，隻當自己是個沒有骨頭的蝸牛，能藏多久藏多久。

  她想睡，有人催她起來。

  “君如故！君如故你還有完沒完？你徒弟天天給你洗衣送飯，你倒好天天就躺在這睡大覺？你不是閉關嗎？不是修煉嗎？你就是在床上閉關修煉的？？！！”林尊主進門就掀了她的被子火冒三丈的瞪著，“過幾天就是清明了，全山上下都要去祭拜桃源一夢的創派人，你身為大長老居然還在這睡大覺！”

  君如故在他又要開口的前一秒先說了話。“我不去。”昨夜裏掌燈一夜研究音律，天亮了才睡下，因此眼眶下還隱隱有著烏青。

  林尊主立即火了，“這是由得了你的嗎？你說不去就不去了？你說什麽就什麽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整個桃源一夢除了我就是你，你這個二把手想撂挑子？”

  “你帶著弟子們去，我留下來守山門。”君如故打了個哈欠，“就這麽決定了，你可以出去了。”

  “嗬，你倒是會享受了？”林尊主踢了那床榻一腳，“你這是養徒弟嗎？天天給你端茶倒水按摩的，我看是你徒弟養了個祖宗吧！”

  清明這日，林如賦帶著大部分弟子祭祖，山門內留下不足百人，君如故的四個徒弟帶走了三個，獨獨沒帶走慕秋雨。不用說這估計又是費鑫鬧出來的毛病。一有點事就要找茬惹事。

  而君如故則開著櫻花苑的大門，專心致誌的研究她這幾天一直沒想出來譜子。從慕秋雨的視線看過來，君如故眉心蹙起麵色微惱，一副愁悶的模樣。右手握著的毫筆在紙上飛快的寫下幾段音符又立即大塊抹掉，另一隻手則半扶著古琴，指腹壓在弦上胡亂奏著。傍在腰間的青絲和垂下的廣袖一股腦的堆積在盤起的大腿上，散亂又有點撩人。

  醒魂曲

  君如故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還是前幾天做夢夢見的，夢見有人和她並肩作戰召出了眾多邪祟對抗，若是能喚回這些亡魂的神誌，是否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

  真也是怪了，招邪祟魔物的應當不是什麽正當人物，她怎麽能和那種人待在統一戰線對抗呢？也不知道對抗的是誰，一睜眼忘了一大半。

  然而到了暮色沉沉了君如故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反而弄巧成拙彈出了另一曲。不一會院內陰風乍起黑雲壓境，君如故一心栽在紙筆上沒感受到，反倒把在外頭掃地的慕秋雨嚇個半死。慌慌張張的跑進了君如故室內，這一眼看去差點把慕秋雨嚇得背過氣去。

  那一身藍衣的君如故身前，赫然站著一個幾盡透明渾身冒鬼火陰氣重到燒灼的邪祟！！

  “師尊！”慕秋雨倒是反應快，一掃把朝著那邪祟扔了過去。可那邪祟速度也快，還沒見到什麽動作那掃把便嘩啦啦的成了碎片撒了滿地。

  這一嗓子也喚回了君如故的神誌，總算是把沉浸在琴譜中的君長老拉了回來。她看著不遠處緊張的慕秋雨，又回眸瞧了一眼麵前的亡魂，眼裏布上一層寒意。

  君如故還沒開口，這亡魂先說話了。這聲音飄忽不定，像是個耆耄老者的囈語：“汝乃何人？因何喚吾？”

  君如故：“……”

  慕秋雨三步並兩步跑到了師尊身旁，拔出劍警戒的怒視亡魂。

  君如故這人獨處慣了，莫名其妙的麵前站了一個鬼也不見驚慌，況且方才君如故沒注意到這東西完全是因為這鬼怪對她並無敵意，不然這麽近的距離，若是懷著殺意前來，君如故早就反手捅他個對穿。

  君如故放下毫筆，“敢問前輩如何稱呼？”

  “生前世人稱我為，混沌神尊。”

  君如故不曉得什麽餛飩神尊的，反倒是慕秋雨長大了嘴巴啊了一會，“混沌神尊？桃源一夢的創始人！！？？？？”

  君如故有點頭疼，心道莫不是我今日沒去祭拜他，他自己生氣了反倒找上門來？也不對啊，這神尊分明問的是因何召他，那意思便不是他自己來的，而是被人喚來的，誰喚來的？難不成真是自己？

  君如故咳了一聲，八成真是自己瞎彈彈出了個別的什麽東西。“既然是神尊，怎麽會是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