饞人愛吃肉懶人愛喝湯。

  自從嚐過從來都沒喂過飼料的羊肉之後，付長安便深深喜歡上了這種味道。

  羊肉的吃法有很多，自己心裏最惦記的還是以前那種一手拎著啤酒，一手抓著肉串，吃得滿嘴流油的感覺。

  所以，今天也讓這些弟子感受一下如此豪放的吃法。

  先在河邊挖出一條小溝，小溝的兩邊擺好石頭，裏麵添滿幾個人揀來的粗木枝，就這麽直接點燃後，付長安開始自己切肉串串的過程。

  這些過程在這些從來沒幹過粗活的少年眼裏，還是有點血腥，尤其是付長安的刀子下流出羊血的時候，曾一繁的臉上立刻露出淡淡的厭惡感，先前對付長安那種敬佩之心也淡了不少，幾次想要開口勸，話到嘴邊，最後還是被他咽了回去。

  不過，心裏卻暗暗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後先跟家裏人商量一下，到底要不要再跟著付長安學習。

  付長安怕也是沒想到，自己的行為在曾一繁眼中卻是這麽的古怪，把肉切好，用香料醃製一會，直到溝裏的樹幹已經燒成炭的時候，一根根串好的羊肉串便放到了上麵，整整齊齊地排成一排。

  一邊翻動，付長安一邊把調好的香料撒到了上麵。

  隻是不大會的功夫，羊肉串那特有的香氣便飄了出來，鑽到每個人的鼻孔時，一個個全都傻傻地睜大眼睛。

  “好香。”朱厚照自認吃過天下美味，卻好像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麽香的烤肉，自己蹲在一邊，死死地盯著烤肉不放。

  沒過多久，當肉串的兩邊開始微微焦黃的時候，付長安便揀起一把肉串遞到了朱厚照的手裏：“幹活時你最懶，吃飯的時候你倒是最饞。”

  朱厚照臉上難得閃過一絲尷尬，接過肉串，吹了兩下，剛想往嘴裏放，一旁的劉瑾便跑了過來，小聲道：“公子，還是先讓小的嚐第一口吧。”

  “這……”規矩就是規矩，朱厚照猶豫了一下，遞給了劉瑾一串，不耐煩道：“那還不快一些。”

  肉的確是有些燙，還有些辣味在裏麵，劉瑾咬下一塊肉到嘴裏，三口兩口便咽了下去。

  “怎麽樣，好吃嗎？”朱厚照看得是滿臉的焦急，迫不及待地問道。

  “公子，你在等等，奴才剛剛沒嚐到味，我再吃一塊。”

  又是一塊羊肉下肚，這回劉瑾終於嚐到味了，臉上露出一絲驚訝，還沒來得及感慨，朱厚照卻是再也忍不住了，拿過一根便往嘴裏塞去。

  入口微燙，接著一口辛辣的味道混合著嫩嫩的羊肉味便直衝息的腦海，明明吃在嘴裏有些燙，可是還是讓人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往嘴裏塞去。

  “好吃，真的好吃。”朱厚照一邊吃，一邊不斷地點著頭，回頭看時，幾個兄弟全都是一樣的表情，手裏拿著一把肉串，眼神還不斷地盯著火上還沒有烤熟的那些，生怕被別人搶去的一樣。

  有肉無酒，卻也少了幾分豪邁，就在付長安吃得正香時，一旁卻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個窈窕的身影，站在最前麵的女子臉上帶著麵紗，望著付長安的眼神顯得冰冷而又陌生，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昨晚上的琴是你彈的？”

  聽到這聲音時，最先被嚇到的並不是付長安，而是一旁吃得正香的朱厚照，自己連忙扭過頭來，當看到那個女子時，一下就把頭扭了過來，眼神中露出一絲驚恐，衝著劉瑾低聲道：“是小姑姑。”

  劉瑾似乎也被嚇到了，這女子分明就是仙遊公主和她的侍女玉兒，這位宮中最神秘的女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看她眼神中的冷漠，似乎對付長安有什麽誤會。

  眼下不是強出頭的時候，就算朱厚照敢為付長安出頭，恐怕仙遊公主也未必會買他的帳，說不定看到他現在的打扮，反過來責罵他一番。

  所以，朱厚照隻能是小心地躲到一旁，豎著耳朵聽著小姑姑與付長安之間的對話，省得自己也被連累進去。

  吃到一半的付長安先是一愣，接著把手中剩下的肉串放了下來，好笑地抱拳道：“想必姑娘便是那彈琵琶之人了？”

  “哼。”仙遊公主麵色更冷，輕哼道：“昨夜聽你的琴聲，還以為是哪位高人之徒，名門之後，本愈今天過來拜訪討教一二，明月之下、焚香彈琴，豈不美哉，誰知……”

  目光掃著付長安手中的肉串，鄙視道：“不過是一貪吃的凡夫俗子。”

  我……

  付長安驚訝地看了看手中的肉串，又看了看對麵的美女，心裏泛起一陣無力感，這都哪裏跟哪裏，就因為自己吃了幾串烤肉，一下就變成了凡夫俗子？

  再說了，自己好像也沒在刻意在她麵前裝什麽高人雅士，不過就是彈了兩首曲子而已，難道就成自己在追求她一般？

  雖說這位長得夠漂亮，可是未免也太自戀了吧。

  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付長安又咬了一口肉串，微微笑道：“姑娘怕是誤會什麽了，在下不過就是一普通的教書先生而已，至於彈琴也隻是隨便彈彈而已，就跟烤肉一樣，沒什麽區別。”

  居然拿彈琴這種高雅之事與烤肉聯係在一起，仙遊公主的眼睛頓時一翻，恨不得狠狠地咬上付長安一口，方解自己胸中的悶氣。

  本以為是遇到知音，誰料遇到的居然是一會烤肉的先生。

  既然如此，自己也沒了再跟付長安聊下去的興趣，剛要轉身回船，誰料付長安在身後卻認真地問道：“姑娘，不知你那裏可有好酒？”

  “要酒做什麽？”

  “有肉無酒實在是無趣，若是姑娘有酒，我有肉，倒可以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這個詞聽著實在是有些陌生。

  身在深宮之中，仙遊公主能夠交往聊天的人，隻有身邊幾個聊得來的宮女，平時自己又不喜跟其它人交往，自然很少有喝酒的機會，倒是自己從書本上見過一醉方休這個詞，卻始終都沒有嚐試過。

  既然今天有機會，那要不要嚐試一下呢？

  其實付長安並沒有抱著太大的把握，之所以自己提出這個看似無理的要求，也主要是有些小賭氣，說完之後，自己倒有些後悔，彎下腰，準備揀幾串肉串當成自己的歉意，就在這時，耳邊突然聽到一個肯定的答複：“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