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陽的猜測並沒有錯。

  “雲蘿穀的少穀主在不久前公開了自己是十強者之一，藥師煊的輪回者。”

  紫弦對陸陽說道:“由此通過昔日的聲望，沈少穀主吸引了無數輪回者前往投奔，一舉成為了輪回者的首領。”

  陸陽笑了一笑，他知道，沈雨萱能夠一呼百應，不是表麵看起來這麽簡單的，要在她公布自己的身份之前，就已經聯絡了一部分輪回者開始布局。

  在萬魔禁域中，被派去查看黑魔祭壇的那位輪回者，就是沈雨萱布局的一部分。

  而背後她還做了多少事？

  沒有人知道，但陸陽可以肯定，絕對不會比紫弦和陰陽老鬼少。

  “輪回者方麵，大多是上古時期參加過魔禍之戰的修者，也有相當一部分是南北西三大陸受到過黑魔迫害的……”紫弦接著說道:“所以他們深知黑魔的可怕，也明白黑魔對人族的威脅，很快就響應了藥師煊的號召。”

  陸陽點頭，這是預料之中的事。

  “而據說藥師煊從萬魔禁域中得到了一塊輪回石……”說到這裏紫弦不由得看了陸陽一眼，後者麵不改色，依然微笑著。

  紫弦接著說下去:“他們似乎想要將對抗黑魔的希望寄托在這塊神器中，但是最終失敗了。”

  陸陽笑了笑:“昔年輪回塔還是完整形態時，都沒能將黑魔消滅，如今隻剩下一塊石塊，能有多大的用處？”

  紫弦默然地點點頭。

  “所以後來，他們聽說清蓮姑娘的事情之後，便開始積極聯絡陰陽宗……”紫弦說出了自己不久前得到的情報。

  而這也在陸陽的預料之中，所以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紫弦眼裏卻浮現出了擔憂之色:“所以，你現在麵對的不僅是陰陽宗，還有以藥師煊為首的輪回者勢力……”“那麽，你呢？”

  陸陽凝視著陸陽，突然問道。

  紫弦心中狠狠地跳動了一下。

  她完全沒有想到，陸陽會將這個問題拋給自己。

  是啊，那麽，她自己呢？

  如今整個人族的反抗勢力，可以大致分為三個派係:以陰陽老鬼為首，掌握滅世之力的陰陽宗勢力；以藥師煊為首，人數不多都個個戰力強橫的輪回者勢力。

  以及，人數最多，可以說是人族反抗勢力中基礎組成的，東靈大陸修者勢力。

  而東靈大陸修者勢力的首領，正是紫弦。

  如今三大勢力中的陰陽宗和輪回者，已經打成了聯合共識，如果陸陽阻止太初之力覺醒，一定會視他為阻礙，要將他鏟除。

  那麽三大勢力中剩下的東靈大陸勢力呢？

  為了人族的未來，紫弦又會怎麽選？

  她此前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也許是有意回避，也許根本不敢去想。

  如今這個問題終於被陸陽推到了她的麵前，她不得不去麵對，卻也一時給不出回答。

  該怎麽辦？

  紫弦的心中糾結，她沉吟著認真思考了良久良久，才終於抬起頭。

  她迎上了陸陽的目光，但是當陸陽那張雙帶著笑意的眼睛映入她的眼簾，她卻感到了一股灼熱。

  紫弦最終還是低下了頭，避開了陸陽的目光:“對不起，我不能……置人族於不顧。”

  這番話紫弦說得很輕很輕，甚至連她自己都對這個答案不怎麽堅定，但她終究還是做出了選擇。

  紫弦聲音低得仿佛低到了貼近到了塵埃裏，似乎不想被陸陽聽見。

  偏偏在這靜謐的山頭，又是顯得那麽清晰。

  終於，在整個人族的氣運和陸陽之間，紫弦選擇了前者。

  作為紫弦自己，她當然想要選擇陸陽，可是不行，在這一刻不隻是代表著自己，她是虛月宮的宮主，是東靈大陸萬千將性命交到她手裏的修者的首領！她代表的，是整個東靈大陸的反抗修者！所以無論紫弦心中怎麽想陸陽，她也不得顧全大局，放下自己的四人感情……而也是在做出如此痛苦的選擇之後，紫弦才終於明白，陸陽所做的那個選擇，是何等的艱難。

  一些霧氣，悄然地濕潤了紫弦的眼眶。

  是對陸陽的愧疚？

  畢竟自己終究沒能選擇和他現在一起……又或許是對清蓮的羨慕？

  羨慕她能有一個男人，甘願為了她對抗整個世界……也許是兼而有之吧。

  這個時候，一道溫柔的聲音卻是自前方傳來:“沒有什麽好對不起的，你隻是做了自己認為該做的事。”

  紫弦一怔，強忍的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她終究是緊咬著牙關忍下。

  也許最開始，紫弦要對抗黑魔，是由於陸陽的請求，但在這過程中，她的動機早已不是當初那麽簡單無知。

  她在反抗五大勢力的過程中，也找到了自己修煉的意義。

  出生於底層的紫弦，自小吃了太多苦，接受了這個世界太多的惡意。

  後來她獨自進入月輪山，以莫大的毅力感到虛月宮，並拜入其門下。

  那時作為虛月宮的弟子，紫弦隻想要變強，因為隻有變強，才不會被別人瞧不起，隻有變強，才能得到更高的地位和更大的權勢，才能所有人都不敢看不起自己。

  後來，她從眾弟子中脫穎而出，成為虛月宮宮主的親傳弟子，也得到師門繼承人的身份。

  但紫弦的心中從來沒有一天開心過……她曾以為隻要自己變強，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她的確得到了很多，但卻越發地感到空虛。

  紫弦甚至，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直到，那個名為陸陽的青年，將整個人族托付給了自己，紫弦才第一次開始在別人的身上找到活著的意義，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力量，可以影響人族的氣運。

  縱然比起陸陽，她所能做的事情有些微不足道。

  但這種為別人而活，這種自己的力量可以做到更有意義的事，讓紫弦找到了自己……隻是她的選擇，終究負了陸陽。

  而即便如此，陸陽還是給了她理解……紫弦突然覺得，自己對陸陽的感情，也終於還是做不到他對清蓮那樣，那麽義無返顧，那麽不顧一切。

  也許她和陸陽之間的距離，在這一刻就被拉得無法再靠近了吧？

  “你不用感到有任何的愧疚或者自責。”

  陸陽這時又說道：“你的所做所為有我一樣，都隻是選擇自己的路，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也是一樣，堅持自己的信念一往直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