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克萊恩像往常一樣，啃著黑麵包，就著清水，踏上了前往“鯨骨通”車站的路。

  他工作的“赫倫軍事曆史博物館”離東湖區很遠，他必須要提前一個半小時出門，才能保證自己不會遲到。

  一隻漆黑的烏鴉掠過他的頭頂。

  “撲撲撲……”

  落在了“東湖旅館”二層的窗台上。

  時刻從窗口關注著“巴博街13號”的奧利弗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它，連忙打開窗戶，將烏鴉放了進來。

  在房間裏盤旋一周後，烏鴉在椅背上停了下來，鳥喙的末端撕裂到脖頸，吐出了胃袋之中的信紙。

  距離“嘉德拍賣行”送來鏡子已經過去三天的時間了，預想中“克萊恩·亨特”被吸幹鮮血的情況卻並沒有發生。

  連續三天目睹了克萊恩完好無損地上下班之後，奧利弗在昨天晚上向使者匯報了這一異常情況。

  打開信紙，上麵的內容不是手寫的，而是將報紙上的單詞剪下，粘合拚湊而成。

  “可能是鏡麵凹陷導致的異常，我會在今天下午親自前往‘巴博街13號，檢查‘詭鏡’的狀態。”

  看完這封沒頭沒尾，總共隻有一句話的信後，奧利弗的心裏稍微輕鬆了一些。

  使者也覺得是鏡子凹陷導致的問題，這證明了他還是信任我的……奧利弗劃亮一根火柴，將信紙點燃後，扔進了水盆裏。

  做到這一步，他的任務已經基本完成了，奧利弗從皮箱中拿出一管血紅的液體，“砰”地一聲拔掉塞子，小心地遞到了椅背前。

  停在椅背上的烏鴉被調配好的鮮血吸引，慢慢靠近之後，它張開鳥喙，將一根吸管狀的口器伸進了玻璃管中。

  管中的鮮血很快被它吸得一幹二淨，烏鴉收回口器，滿足地發出了“呱”的啼鳴。

  接著，它的眼睛，鼻孔，喙部，以及下身開始有液體滲出，不到一分鍾的功夫，剛剛還撲棱著翅膀的烏鴉就變成了一具停在椅背之上的幹硬鳥屍，隻在椅麵上留下一灘清水。

  。

  。

  。

  “旅館二樓的烏鴉又飛回來了。”

  巴博街隔壁一家三層商場的閣樓上，伊西多放下了手中的單筒望遠鏡。

  “我也看到了……”賈蓋娜眯起了眼睛，她的幻術已經達到“入門”級，兩百米之內的物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靠動物傳信……‘血肉煉成會’的慣用手段了！”

  一旁的西蒙自顧自地拋著球，他的幻術一直停留在“學徒”水平，沒有望遠鏡根本連“東湖旅館”在哪兒都找不到。

  而且他有高度近視，右眼一直帶著單片鏡。

  “過了這麽多天，‘巴博街13號’都沒什麽動靜，旅館裏的那個家夥估計是等不及了。”西蒙靠在牆邊，手裏銀白色的金屬球上下翻飛。

  十三個球，比之前漲了一個……

  已經掌握了“占星之力”的伊西多毫不費力地在一串銀色弧線中分辨出了金屬球的個數。

  今天的伊西多和往常不同，雖然依舊穿著之前的米色風衣，但他已經是一名正式的秘偵局調查員了，而且還是西蒙他們名義上的隊長。

  由於他們接手這個案件的時候，秘偵局還沒有正式成立，所以他們這次“跨區執法”並不算侵犯“東湖區秘偵局”的權力。

  “如果他們真的有所行動，我們應該怎麽應對？”伊西多畢竟沒有真正出過外勤，讓他設計釣魚執法，或者靠著大眼珠子分析一下現場還行，但是直接和超凡者進行戰鬥……他真的是一點經驗都沒有。

  “不用擔心，‘血肉煉成會’嘛……老對手了，隻要不來‘剝皮之子’那個級別的超凡者，都沒什麽問題。”西蒙朝專門負責戰鬥的肖恩·坡看了一眼，“是吧？肖恩。”

  盤腿冥想的肖恩點了點頭，沒有睜眼。

  剝皮之子……

  在這幾天的監視過程中，西蒙和賈蓋娜給他講解了不少神秘學領域的知識，其中就有“血肉煉成會”的組織構架。

  “血肉煉成會”供奉著一名叫作“剝皮者”的邪神，神靈之下，是十二位最初的信徒，因為自稱是最接近“剝皮者”的人，所以被稱為“剝皮之子”，這十二個人很少出手，在“上城區”僅有過兩次出手記錄，每次都造成了一個街區居民的傷亡。

  從出手時的破壞力來看，“剝皮之子”這個級別超凡者的實力，應該和“掌控”級別的占星師或是煉金師相當。

  “剝皮之子”之下，是“血肉煉成會”中最神秘的一環，被稱為“無定之血肉”，不過秘偵處的檔案裏從來沒有這類人的記錄，哪怕是“無定之血肉”這個名字，也是從被俘的煉成會成員口中得知的。

  再之後就是這個組織最活躍，也是最重要的成員——“侍僧”，也叫“使徒”，他們是整個“血肉煉成會”中承上啟下的一環，向上，負責侍奉“剝皮之子”以及“無定之血肉”，所以被稱為“侍僧”；向下，負責對基層成員傳達“剝皮者”的福音，因此也被稱為“使徒”。

  而西蒙說的隻要不來“剝皮之子”這個級別的超凡者，事實上直接將對手限定在了“使徒”或者更低的級別，因為“無定之血肉”從來就沒有出手過……

  而“使徒”這個級別的超凡者，大概就和西蒙他們一樣，屬於“精通”級的戰力。

  至於再之後的“采血者”和“開膛手”，則對應“入門”和“熟練”。

  “血肉煉成會”是少數幾個在“上城區”更為活躍的“非法神秘學組織”，所以秘偵處對與他們的資料也是最全的。

  “對了，賈蓋娜，那麵鏡子被送去‘煉金協會’之後，有沒有什麽動靜啊？”西蒙一邊拋著球，一邊問道。

  “呃……“賈蓋娜的神情有些尷尬，“已經被一把火揚了……”

  啥？

  伊西多：“？”

  西蒙：“？！”

  賈蓋娜解釋道：

  “鏡子確實是煉金術的產物，但是手法卻和協會已知的任何一種都不相同……

  “不是‘操縱’以上的大師，很難看出鏡子上的煉金痕跡，即使是大師，也無法看懂這些煉金痕跡的效果，於是我就把他交給了我的老師……

  “控火者”麗娜……

  西蒙恍然……如果是東西到了這一位手上，被燒也是很正常的事。

  “然後你老師就把鏡子燒了？”

  “呃……雖然結果是這麽個結果……但是過程還要曲折一些。”她繼續解釋道，“她通過那些隱蔽的煉金痕跡，成功模擬出了鏡子的作用……

  “它可以封印怨靈，除此之外，鏡子的底座，邊框，都是空心的，裏麵有大量儲存空間。”

  嗯……和眼前出現的那些文字注釋差不多，伊西多默默給大眼珠子點了一個讚。

  “不過這個惡靈的觸發條件並不明確，老師和其他幾位大師研究了好久，都沒有讓鏡中的惡靈顯形，於是老師就把這麵鏡子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再後來……鏡中惡靈在室內隻有一個人的情況下，伸手從背後抓住了老師的脖子，結果老師應激之下，反手就把鏡子化成了銅水……那個惡靈，自然也什麽都不剩了。”

  …………

  任何人的任何行為，都要代入到這個人的性格中去分析是否合理。

  比如說現在，西蒙就覺得這件事很合理，對於“控火者”麗娜來說，那鏡子但凡還剩一塊完整的玻璃，就不合理。

  。

  。

  。

  盯梢的時間總是過得緩慢，三個人聊了很久，也才剛過中午。

  “有人……”賈蓋娜眯了眯眼睛。

  嗯？魚兒上鉤了？

  伊西多伸手一撈，卻發現手邊空了，剛才還擺在桌上的望遠鏡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跑到了西蒙手裏。

  “確實是。”

  西蒙拉開望遠鏡，圓形的視野當中，出現了一個身穿暗紅色風衣的男子……

  冥想中的肖恩睜開眼睛，冷冷地說了一個字：

  “走。”

  看著他們一個個都打算從三樓往下跳，伊西多連忙問了一句：

  “那我幹嘛？”

  “幫我們布置好‘迷霧生產器’，”站在窗框之上的西蒙朝他扔出一個微型雷達狀的黃銅儀器，“還有，不要讓普通人進來。”

  說罷，便向下一跳，“占星之力”遍布全身，在屋頂上幾個起落，便到了“巴博街13號”。

  當然，比他更快的是肖恩，西蒙還沒到的時候，肖恩就已經揮動著大劍，斬向了那名身著紅衣的男子。

  紅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過他並沒有慌張，整個脖子向左移了一赫尺，避開了這當頭斬下的一劍。

  臥槽……這是新疆舞十級表演者……

  伊西多隨手將望遠鏡丟在一旁，翻過窗戶，順著生鏽的下水道滑了下去。

  而另一邊，紅衣男子雖然躲過了腦袋，但是肖恩的長劍依然斬向了他的身體。

  然而肖恩手中卻並沒傳來任何阻力。

  和“使徒”交手數次的肖恩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對方的血肉在還沒有被斬中的時候，便主動向兩邊分開了，直到長劍劃過，才重新聚攏起來。

  也就是說，他看似斬中，其實砍到的，全是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