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福倫警察廳”是一個比較大的站，乘客的數量明顯要比“蘭德威克”站要多得多，伊西多順著人流，很容易就找到了“維爾福倫警察廳”的大樓。

  說是大樓，其實也不過是一幢三層高的巴洛克式建築，事實上在維爾福倫，很少有超過五層樓的房子。

  警察廳的台階上，一根高瘦的竹竿正站在立柱旁吞雲吐霧，正是趁著午休時間跑出來抽雪茄的約翰。

  伊西多心中一喜，他正犯愁去哪裏找柯克呢。

  約翰站得高看的遠，早早的就看見了他，並向他揮了揮手。

  伊西多踩著花崗岩石條鋪成的台階向上，幾步便走到了約翰身旁。

  約翰對伊西多的到來頗感驚訝，他先開口問道：

  “老大，你怎麽來了？”

  “突然想到有幾個人的檔案要查一下，就過來一趟。”伊西多含糊其詞地回答著。

  約翰將口中的白煙吐出，形成了一個周正的煙圈，他笑著說道：

  “早知道這樣，我們上午就把你一起帶過來了。”

  伊西多聳了聳肩，做了個無奈的手勢。

  “要一起嗎？”他看著約翰已經快要抽到底的雪茄，假裝很隨意地問了一句。

  “好啊……等我一下，老大！”

  他加快了吞吐的頻率，很快，便將剩下的雪茄抽完了。

  “走吧？”

  “走！”伊西多點了點頭。

  兩人走進警察廳後，伊西多雖然沒有沒有放慢腳步，但他已經暗中引出了“占星之力”時刻分析著約翰接下來要走的方向。

  所以從表麵上看，伊西多還是一副很認識路的樣子。

  順著石質的台階向下兩層，他們來到了一處巨大的地下室，地下室的麵積遠遠大於警察廳的占地麵積，具體有多大，伊西多也不知道，因為根本看不到邊。

  真正讓他震撼的，是一台占滿了整個地下室的巨大黃銅機械，這台機械整個嵌進了牆裏，每隔六七步，便延伸出一個鍵盤一樣的操作台，操作台之後，無數緩緩轉動的澄黃齒輪通過長短不一的金屬杆，將動力導入一疊疊標了數字的黃銅圓盤。

  他粗粗看了一眼這台機械，這麽多齒輪，隻要卡住一個，便會整台罷工，然而它愣是在無人操縱的情況下，緩慢且穩定地運轉著。

  而且這些暴露出來的部分，還不是這台機器的全部，他能夠感到腳底板傳來的微微震動，這說明即使是嵌入地下的部分，依然有大量的齒輪與軸承在運轉。

  “鯨骨通”列車和這台機械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這大概就是機械傳動的巔峰了吧……

  他在心裏默默地感歎道。

  “老大，你要查誰，要不要我幫你查？”約翰在其中一個操作台前坐下，並打開了上麵的開關。

  查？

  用這台機械？

  伊西多愣了一下。

  等等……

  難道說……這是……差分機？

  差分機，就是完全用齒輪，傳動杆，還有一些其他金屬部件構建出來的計算機，所有數據都由齒輪構成的陣列來儲存，顯示則由穿孔紙代替，不同位置的孔洞代表了不同的字母。

  簡而言之，就是一台完全由機械驅動的電腦。

  伊西多在穿越之前看過不少科幻小說，其中有一本就講了某一個城市的地下有一台巨大的差分機，裏麵儲存著這個城市所有居民的信息。

  沒想到這個科幻小說裏的情節，居然真的在維爾福倫被實現了！

  不過……這玩意兒咋用？

  “老大？”

  約翰久久沒有等到伊西多的回複，便又開口叫了他一聲。

  “哦……好啊，”伊西多回過神來，“幫我查一下希這亞·艾德蘭特，卡爾·霍根，艾米·馬丁，還有瑪麗·萊利。”

  他隨口報了幾個彭伯裏莊園中，被做成人偶的仆人名字。

  “老大，你查這些人幹什麽？彭伯裏莊園的案子不是已經結束了嗎？”約翰頗為不解地問道。

  伊西多在報出這些人名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理由，他淡淡地回答道：“上次不是說卡文迪許男爵家的鯨油來源可能和‘混亂行者’有關嗎？反正也沒有什麽線索，不如就查查莊園裏的人。”

  “嗯……好吧。”雖然約翰心裏覺得並不會有什麽結果，但還是回頭在控製台上操作起來。

  也不難嘛……

  伊西多站在後麵觀察了一陣後，覺得自己差不多也掌握了用法，便找了一張椅子，在旁邊的控製台前坐了下來。

  操作的方法其實很簡單，隻要先將警徽的正麵印在控製台上方的一塊玻璃上，驗證權限通過後，控製台上的綠燈就會亮起。

  之後就隻要在鍵盤上敲下人名，旁邊的出紙口就會吐出一長條打著密密麻麻小孔的硬卡紙。

  這張穿孔紙上記錄了這個人的基礎信息，他要做的，就是把張紙上的小孔翻譯成赫倫語。

  “拉巴德爾”

  身份驗證通過後，他便迫不及待地在控製台上輸入了這個名字。

  後方的齒輪開始加速轉動，不一會兒，出紙口便吐出來一張長方形的紙片。

  這麽短？

  伊西多的心裏湧起一絲疑惑。

  他抬頭看向控製台上貼著的那張穿孔紙轉換表，開始翻譯起這張紙片上的內容。

  嗯……上側兩個孔，代表著赫倫字母表中的第一個字母，上側兩個，下冊中間一個，這是第十個字母……

  紙片不長，所以上麵包含的信息也不多，很快，他就翻譯完了最後一排孔洞。

  “查無此人”

  這便是這些字母連起來後的意思。

  查無此人？

  伊西多的眼裏滿是詫異，怎麽可能是查無此人？

  難道是我搞錯了？他不是維爾福倫的逃犯？

  他對自己的猜測產生了懷疑。

  如果自己不能從在這裏查出拉巴德爾的信息，那就隻能從歌利亞古物店的老板萊格納，還有占星協會會長拉格納爾那裏著手了。

  伊西多想了想，又在控製台上打上了“萊格納”這個名字。

  一會兒功夫後，出紙口又一次吐出一小段穿孔紙。

  看著這些小孔熟悉的位置，他不用翻譯也知道，又是一個“查無此人”。

  “拉格納爾?梅爾沃德”

  他又輸入了一個名字。

  這次的紙片雖然也短，但是缺和之前的有所不同，他照著轉換表翻譯了一下。

  “權限不足！”

  ……

  好吧，比“查無此人”強不了多少。

  不過也對，拉格納爾畢竟是占星協會的會長，他一個小小總警司，自然是沒有資格查人家的。

  行吧……你們一個個牛逼哄哄的，不是查不到，就是不能查，那我查我自己總可以吧！

  伊西多在控製台上輸入了自己的名字。

  差分機隨即開始“隆隆”地運作，一會兒功夫，便吐出長長一條穿孔紙。

  “伊西多?屈伏塔。

  “赫倫曆六十二年生。

  “家庭關係：

  “父：艾倫?屈伏塔（已故）

  “母：莎莉?屈伏塔（已故）

  “無其他親屬關係。

  “赫倫曆八十一年畢業於安娜堡陸軍軍官學校。

  “赫倫曆八十四年參與鯨落戰爭，因戰功斐然，同年從陸軍少尉破格提拔為陸軍上尉。

  “赫倫曆八十五年，鯨落戰爭結束，因頭部受傷而退役，退役時獲王國銀十字獎章，同年調入維爾福倫警察廳，擔任地區巡邏部第三十二隊總警司。”

  果然是父母雙亡啊……

  他之前就有過懷疑，畢竟自己已經在家待了一個多禮拜了，除了柯克他們，也就隻有一個叫埃瑞克的小記者來過他家。

  而且家裏也沒有任何和其他人有關的東西，書信或是全家福什麽的，全都沒有。

  “老大，查完了。”約翰將一遝稿紙遞給伊西多，顯然對於翻譯穿孔紙這件事情，他比伊西多熟悉得多。

  接過稿紙之後，伊西多隨便翻了一翻，果然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

  “嗯……很好！”他點了點頭。

  。

  。

  。

  伊西多從警察廳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了，本來他是想搭柯克和約翰的便車的，不過因為他們兩個人臨時有事，他就隻好繼續坐“鯨骨通”列車回去了。

  傍晚車站的人明顯要比中午多了不少，尤其是在“鯨脊線”這條主幹線上，因此他不得不站著度過了中間這五站。

  回到“安賽克街241”號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在自己的家門口徘徊。

  誰？

  伊西多的心中湧起一絲警覺。

  他從腰間摸出那把黃銅左輪手槍，小心地靠近自己的房子。

  那個人影也看到了不遠處的伊西多，便立刻快步向他走來。

  他停下了腳步，手中的左輪握得更緊了一些。

  “伊西多！”人影一邊走，一邊喊著他的名字，語氣中有著一股掩飾不住的焦急。

  那人一頭金色頭發，高鼻深目，五官好似雕刻出來一般，近乎完美。

  “盧卡斯？”

  來的人是他學生時代的同學，“盧卡斯·塔龍加”，也是“維爾福倫警察廳名譽總監”，塔龍加公爵的兒子或者侄子。

  “出事了，伊西多！柯林教授遇害了！”盧卡斯努力維持著自己的表情，但是顫抖的聲音卻無法掩飾他的憤怒與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