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回去吧。”

  西蒙將伊西多、柯克以及約翰三人帶到了灰色屏障之外。

  “這次事件的始末很明確。”他開口道，“是一名叫做‘紮克’的‘混亂行者’為了搶奪鯨油而主導的。

  “現場沒有什麽有價值的線索，你們畢竟還沒有受過專門的‘神秘學’培訓，繼續待在這裏意義也不大。”

  西蒙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個地址，然後將這一頁撕下，交給了伊西多。

  “這是‘秘偵局’蘭德威克分局的地址，內部還沒有完全裝修好，但是並不影響你們報道。”

  伊西多低頭看了一眼紙條。

  “布爾默街73號，蘭德威克區。”

  “明天‘煉金協會’和‘占星協會’在那裏有一場最基礎的‘神秘學’培訓，你們必須要參加。”西蒙繼續囑咐道。

  “嗯……”伊西多點頭答應。

  三人坐上梭車，準備返回安賽克街241號。

  “話說，‘秘偵處’的調查員居然跑得這麽快，我們開著梭車，都比他們慢了這麽多……”約翰一邊說，一邊發動了梭車。

  “將來我們有了‘占星之力’，也能跑得這麽快！”柯克有些憧憬地說道。

  再快能有記者快？

  “頭兒，你打算選哪個方向？”

  “西方……”伊西多脫口而出。

  “哦，不對，什麽方向？”他糾正道。

  “‘占星’還是‘煉金’啊，赫倫王室隻有這兩個神秘學派的完整傳承。”柯克解釋道。

  “嗬……“伊西多輕笑一聲，“柯克，你要知道，隻有小孩子才做選擇題。”

  “什麽意思？”柯克不解。

  伊西多將手掌放到身前，然後慢慢握緊。

  “我全都要！”

  …………

  梭車行駛在石磚砌成的平整街道上，兩側的街景不斷向後掠去。

  一抹熟悉的紅色在他的視野裏出現，又消失。

  “停一下，約翰。”

  伊西多突然開口。

  約翰一踩刹車，緩緩地將梭車停在了街邊。

  “怎麽了，老大？”

  “沒什麽……”伊西多隨口敷衍了一下。

  他回頭看去。

  果然，街邊的井蓋之上，飄蕩著一道暗紅的細線。

  這是……

  “混亂之力。”

  不用他自己判斷，大眼珠子已經給出了答案。

  伊西多順著紅線看去，另一頭連接著的地方……

  赫然是“蘭德威克中心醫院”！

  不是……

  這些“混亂行者”會不會太明目張膽了，受了槍傷就這麽大搖大擺地來醫院處理的嗎？

  “頭兒？”

  柯克出聲提醒。

  “哦，沒什麽，既然都到這兒了，那就去趟醫院吧，我覺得右肋已經可以不用打繃帶了……”

  伊西多打開車門，邁步跨了出去。

  “頭兒，要我和你一起嗎？”柯克搖下車窗，探出頭問道。

  “哦，不用了，謝謝”

  伊西多拒絕道。

  他下車的主要目的是收集那些“混亂之力”，至於要不要進醫院，他還沒有想好。

  “哎，你別老是跟在老大的屁股後麵，”約翰把柯克拉回車裏，然後伸出了自己那顆長度驚人的腦袋，開口道，“老大！那天接待我們的護士小姐很好看！”

  說罷，還輕佻地吹了個口哨。

  看著梭車漸漸駛離，伊西多轉身走向了街邊的那個井蓋。

  他努力溝通著意識中屬於黑日之神“貝若納斯”的那枚印記，很快，一個三首向天的野獸形象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而在獨屬於他的視界裏，那條連接著醫院與下水道的“混亂之力”漸漸模糊，然後向他飄散而來。

  意識之海中，貝若納斯中間的那顆頭顱又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些。

  吸收完了街邊的混亂之力，伊西多站在了“蘭德威克中心醫院”的牌子旁邊。

  進，還是不進？

  他的心裏有些猶豫。

  進，那個從下水道逃走的“混亂行者”紮克可能還在裏麵，按照西蒙的描述，那是動動手指就能讓自己死於心肌梗塞的存在。

  不進，看著一直延伸進醫院的紅線……那得浪費掉好多“混亂之力”啊！

  等等……為什麽紮克留下了這麽多“混亂之力”？

  漏氣了？

  伊西多搖了搖頭，驅走了腦海中荒誕的想法，開始理性地分析起來。

  很快，聰明的智商就重新占領了高地。

  空氣中的紅線是殘留的“混亂之力”，這說明紮克在走進醫院的過程中，一直在使用這種力量。

  而從西蒙的口述中，紮克除了會召喚突然出現的“不穩定氣流”外，還能通過“混亂之力”短時間內改變身體的運行方式，從一定程度上延緩傷勢的爆發。

  在大庭廣眾之下召喚“不穩定氣流”趕路？

  伊西多看著醫院門口進進出出的病人，心中否定了這個想法。

  紮克是“混亂行者”，不是“腦殘行者”。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

  他在使用“混亂之力”壓製自己的傷勢！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他進醫院的風險就要小很多了。

  就在伊西多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奇怪的身影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那是一個穿著燕尾服和黑色長褲的男子，頭頂的寬沿半高禮帽遮住了他所有的頭發和大半張臉。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引起了伊西多的注意，那就是男子的右臂處，打了厚厚的一層紗布！

  這是……

  紮克？

  他雖然並不知道“紮克”的具體長相，但如果把這個男人的長褲換成皮短褲，再拿掉那頂禮帽的話，便和西蒙對“紮克”的描述一模一樣！

  伊西多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

  對方的身後並沒有留下紅線……

  說明他已經初步控製住了傷勢！

  想到這一點，他立刻就轉過頭去，“專心”地看起了醫院的簡介。

  這位燕尾服男子從伊西多的右手邊經過，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特別的地方，就好像他真的隻是一個普通傷員一般。

  伊西多一邊“專心”地看著簡介，一邊時不時地用餘光瞟一眼對方，直到那個身影向右拐進一條巷子，徹底消失不見後，他才長出了一口氣。

  這麽快就控製住了傷勢……

  幫他處理傷口的人一定是專業的，不是醫生，就是護士。

  醫院裏有“混亂行者”的同夥？

  還是紮克隻是以一個普通傷員的身份來醫院求醫？

  兩種可能裏，伊西多更傾向於前者。

  首先是時間上不允許，如果走正常的程序，無論是排隊還是接診，都要花掉不少時間。

  其次是因為槍傷的特殊性！

  槍傷不僅少見，而且有很大的幾率伴隨著犯罪行為，所以一名正常的醫生是不會輕易給無法提供“合理身份”的人處理槍傷的，即使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緊急處理，事後也必須通知當地的巡邏隊，在得到了巡邏隊的允許後，才能讓對方離開。

  所以說……

  醫院裏有“混亂行者”同夥的可能性非常大！

  伊西多簡單地分析了一下，便邁步走向了醫院的大門。

  他打算跟隨這道“紅線”，看看紮克到底進了哪間診室。

  醫院裏進進出出的人並不少，大多都伴隨著或輕微，或劇烈的咳嗽。

  蘭德威克區處在“上城區”偏下的位置，和鯨腹的“工業區”靠得很近。

  因為“鯨油”是赫倫王室的管製資源，所以大部分“工業區”的民營工廠都還在使用煤炭這種廉價的資源。

  這個世界的人顯然還不具備基本的環保意識，煤炭燃燒產生的黑煙不經任何處理就被排放到了天空中。

  雖然維爾福倫常年北風，大部分的煙塵都被吹向了鯨尾的“貧民區”，但是蘭德威克區的空氣依然不是太好。

  每年都有很多當地人因為咳嗽前往“蘭德威克中心醫院”看病，甚至一些重病的“工業區”工人，也會來這裏接受治療。

  不過以這個世界的醫學水平……基本上就是配點治標不治本的止咳藥，該死的一樣要死。

  順著指引，伊西多上了二樓。

  二樓的診室大多用來接待需要手術的病人，所以走廊裏的人並不是很多，不過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倒是更重了一些。

  那根代表著“混亂之力”的紅線在走廊中部的一間診室門口終止了。

  噝……

  這件診室……好像有點熟悉啊。

  這不就是自己因為肋骨骨折，就診過的那間診室嗎？

  不會這麽巧吧……

  難道是“巴斯德醫生”？

  伊西多加快了步伐，來到了診室門口。

  木門後麵，似乎有人正在爭吵。

  他悄悄靠進，站在了門邊。

  “南希小姐！如果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就隻能向院長報告了！”

  巴斯德醫生的聲音有些憤怒，同時也帶著一絲無奈。

  “千萬不要，巴斯德醫生，我會賠償的，千萬不要告訴院長，巴斯德醫生，我不想因此丟了工作……”

  南希小姐苦苦哀求著。

  這位南希小姐的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就是上次接待他的小護士。

  診室裏發生的似乎並不是爭吵，而是因為南希小姐做錯了什麽遭到了巴斯德醫生的訓斥。

  “哎……”巴斯德醫生的語氣稍稍鬆了一些，“南希小姐，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而是第三次了！

  “你怎麽老是弄丟那些耗材？那些紗布，止痛藥，止血鉗……莫名其妙就被你弄沒了！要不是前兩次你有照價賠償，我都要懷疑是你偷偷拿出去賣了！”

  南希小姐弄丟了醫療耗材？

  門口偷聽的伊西多一下子警覺起來，如果紮克來這裏找熟人處理傷口，必然不會走醫院的正規流程，也就不會留下任何手術記錄。

  也就是說，給紮克做手術的那些醫療耗材，要麽就是報“丟失”，要麽就得記到別的手術裏麵。

  這麽巧？

  剛好在這個時候，南希小姐弄丟了一批醫療耗材？

  難道說，她才是隱藏在醫院裏的“混亂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