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程蕭，可能來不了了。

  這句話，蘇有榮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以為是程蕭暫時還沒回來，特地讓老程夫婦過來告訴他。

  所以，蘇有榮又說：

  “不管知知是不是真的是別人的女兒，這件事情還是等程蕭回來再說吧。”

  “……”

  “就算是真的，孩子和程蕭處了三年多了，總有感情了吧？反正我隻認程蕭做我的女婿。那麽好的一個女婿，我是舍不得。”

  “……”

  “還有，今天不是愚人節，你們跟我開什麽玩笑呀？”

  蘇有榮是說什麽也不肯相信的。

  看見程國榮的夫人羅錦秀，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而且程國榮也是一臉悲痛，蘇有榮感覺到了不妙。

  他抬頭看著領著老程夫婦進來的七兒子杜玉銘，他好像是知情人，也是一臉的沉悶。

  蘇有榮忙問，“老程，發生什麽事了。程蕭怎麽了？”

  程國榮這般一把年紀，什麽風浪都見過的人，也眼圈通紅，老淚縱橫。

  蘇有榮心裏七上八下的，“老程，你哭什麽，程蕭到底怎麽了？”

  程國榮說不出話，起了身，像是走到外麵去偷偷抹淚了。

  而坐在沙發上的羅錦秀，更是哭得不成樣子。

  蘇有榮隻好問七兒子杜玉銘。

  杜玉銘痛心道，“爸，程蕭他……他在c市當誌願者的時候，感染了病毒，感染了病毒……沒，沒，沒救過來……”

  杜玉銘的聲音越來越小。

  小到最後，他一個堂堂七尺大男兒，也忍不住坐下來，捂著臉哽咽著。

  旁邊的杜婉，像是被人當頭敲了一棒，敲得有暈又痛，還反應不過來，“老七，你說什麽？”

  杜玉銘抹了淚，正了正聲，“程蕭他上個月感染了病毒，沒救過來。一直怕你們擔心，沒敢說。程叔叔說的都是真的，這些年為了讓知知有個爸爸，小米和程蕭是假結婚。這件事，我也是剛知道。現在疫情過去了，小米和四哥大哥也回來了，程叔叔他們過來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就是讓你成全小米和知知爸爸。這，這也是程蕭生前的意思。”

  蘇有榮眼圈紅了起來。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消化掉這些話，哽咽了一陣，捂著疼痛不得的胸口，咬咬牙問，“程蕭……程蕭走了，小米知道嗎？”

  杜玉銘搖了搖頭。

  這時，走到外麵的程建國，似乎是調整好了心態和情緒，重新走回來，“老蘇，小米這孩子也不容易。你問問她知知生父是誰，成全他們在一起吧。這是程蕭生前吩咐我要辦好的事情。”

  蘇有榮不得不相信了他們所說的話。

  平日裏看著小米和程蕭，那麽恩愛的樣子，原來都是裝的。

  知知那麽乖，怎麽能不是程蕭的孩子？

  蘇有榮道，“老程，是我們老蘇家對不住你們……是我們老蘇家欠你們的……”

  程建國雖是痛心疾首，卻並不怪罪他們，“沒有什麽對不住的。就當是程蕭報恩了吧。”

  小米三歲的時候，程蕭掉進了河塘裏。

  那個時候小米那麽小，卻知道拿著一根廢棄的竹竿，遞給程蕭。

  可是小米哪有那麽大的力氣，把程蕭給拉上岸呀。

  要不是大人及時趕到，小米也會被程蕭拉下水。

  可那個時候，小米半截身子都沉到水裏了，還拚命地拽緊竹竿，喊著程蕭哥哥，你快過來，快點過來。

  要是小米放手了，程蕭早就淹死在河塘裏了。

  程建國想起以前，還得感謝小米，是她讓他家程蕭，多活了二十九年。

  程建國又說，“老蘇啊，小米和程蕭雖不是真正的夫妻，可也親如兄妹了。程蕭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麽跟她開口，怕她難過。還是你告訴他吧。”

  杜婉和羅錦秀兩個女人，已經抱著在那裏快要哭暈了。

  蘇有榮沉痛地點了點頭。

  程建國又說，“等你們告訴小米後，我再給程蕭辦葬禮。雖然連骨灰都不準帶回來，但可以給他立個衣冠塚。”

  說完，程蕭國歎了一口長長的，沉痛無比的氣，隨即遲鈍緩慢地起了身。

  蘇有榮發現，他這位老友好像一夜間蒼老了許多。

  曾幾何時，老程和他一起練太極拳，一起下棋的時候，多麽精神的一老頭。

  怎麽現在蒼老得，連起個身，都這麽吃力費勁了？

  可想想，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夠承受得住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樣的悲痛？

  程蕭也是他看著長大的，蘇有榮早就拿他當兒子了，這般悲痛，真的是讓他快要呼吸不過來。

  程建國說，“好了，老蘇。我的話帶到了，任務也完成了。你千萬別責怪小米，要體貼體貼她的苦衷。這樣的秘密，她一直不敢說，她也很辛苦。”

  這些，都是程蕭跟程建國說的，要程建國無論如何也要完成他的心願。

  蘇有榮起身，想送一送程建國。

  可是一起身，就感覺不對勁，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也疼也針紮，一瞬間就的栽倒在了沙發前。

  杜婉忙喊著傭人，“快，快拿藥來。”

  蘇小米是聽聞蘇有榮暈過去了，這才急急忙忙從中醫館趕回來的。

  一回到蘇家，聽杜婉說爸爸吃了些藥，病情已經穩定了，沒有危險。

  蘇小米察覺到不對，“媽媽，你騙我的吧。爸爸沒事了，那你還在哭什麽？”

  “你爸真的沒事了。”杜婉抹著淚，“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我爸在哪裏？”蘇小米知道，爸爸的心髒病說犯就犯，很有可能一命就嗚呼了，所以擔心得很。

  杜婉抹著淚說，“你爸在房間裏睡覺呢，休息一會兒就沒事的。隻是程蕭他……”

  蘇小米忙到杜婉身邊，見媽媽哭得厲害，握起她的手時才發現，她手心一片冰涼，還在發著抖，“媽媽，你怎麽了？”

  杜婉從她掌心裏抽了一隻手，撫過蘇小米的臉頰。

  如今女兒都是當媽的人了，可杜婉還覺得她的女兒像是沒長大似的，一直讓她擔心這樣，擔心那樣，“寶寶，知知的爸爸是淩一揚，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