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米鼓了鼓腮，似在思考，“你陪我一起學？”

  “對啊。”說話間，淩一揚把自己的排骨，夾給了蘇小米，“不過我有個要求，以後你看書背筆記是可以的，但是走路和吃飯的時候，專心點，不可一心二用。”

  “我現在吃飯不是沒背筆記嘛。”蘇小米夾起他夾過來的排骨，又說，“不過，你還需要學什麽醫呀，你中醫西醫都那麽厲害。”

  “學海無崖。再說，不多學點，萬一以後我老婆越來越厲害，要是問起我來，我解答不出來，那就糗大子。”

  “我再厲害，可都趕不上你。”蘇小米可是有自知之明的。

  也許那塊喂進嘴裏的排骨，是淩一揚夾給她的。

  所以她啃起來，特別的香。

  飯吃到一半，知知給蘇小米打來了視頻。

  淩一揚好想看一看知知。

  可是蘇小米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能太突然了，就讓淩一揚回避了。

  視頻裏，知知一個勁地問，“媽媽，爸爸呢，怎麽沒見爸爸跟你在一起。”

  “爸爸在當誌願者呀。”蘇小米說。

  知知問，“誌願者是什麽？”

  “就是英雄。”

  知知又問，“媽媽，是和蜘蛛俠一樣的英雄嗎？”

  “差不多。”

  “媽媽，那爸爸可以打敗病毒嗎？知知好久沒有出去玩了，每天被外婆外公關在家裏。知知好想讓爸爸帶我出去玩。”

  旁邊的淩一揚轉過身去，忍不住抹了抹淚。

  他知道，就算自己是知知的親生父親，可他代替不了程蕭給知知的陪伴。

  以後這孩子要是問起程蕭來，該怎麽跟她交待？

  聊了一會兒，掛了視頻的蘇小米，並不知道淩一揚痛心疾首的內心活動。

  她反倒安慰淩一揚，“以後我會慢慢告訴知知，你是他的親生爸爸的。但是我還是想讓知知，繼續叫程蕭爸爸。他們父女倆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如果硬拆散他們的話，知知和程蕭都會很難過的。”

  “我同意。”淩一揚發自肺腑，“真的，我完全同意。”

  “謝謝你這麽理解人。”

  “是我應該謝謝程蕭，替我把你們母女倆照顧得好好的。”

  又在c市繼續奮戰了將近一個月。

  疫情漸漸到了尾聲，感染人數新增連續半個月來，降為個位數。

  蘇小米和淩一揚等人，榮歸d市。

  隔離半個月後，大家都相安無事地回家休年假。

  英雄抗疫歸來，鮮花與掌聲不斷。

  有許多媒體想采訪淩一揚，一家又一家，推了許多。

  最後，他還是上了電視台。

  記者問，“淩院士，像您這樣級別的醫生，為什麽會選擇直接去一線支援抗議工作呢？我們想聽聽你的英雄事跡。”

  淩一揚還沒有開口，就有些哽咽了：

  “被稱為英雄，受之有愧。”

  “……”

  “你們在新聞裏，看到的一線醫務人員的苦與累，是真的；醫護人員穿著厚厚防護服，長時間不能上洗手間，生理期血尿混合，是真的；長時間戴著口罩，臉上勒血出痕，也是真的；躺在醫院過道睡覺，也是真的……”

  “……”

  “但這不是英雄。我們做了這些，至少享受了鮮花，掌聲，還有媒體的報道，以及單位給的福利。”

  “……”

  “但是那些默默無聞的清潔工、誌願者，他們幹著最髒最累的活，冒著同樣的危險，同樣的犧牲了許多人，卻沒有被報導出來。”

  “……”

  “我有一個很好的兄弟，他去一線當了誌願者……他……”

  淩一揚哽咽，明亮的眼神中有淚光閃爍，“他犧牲了……像他這樣默默無聞的奉獻者，才是值得歌訟和報導的。今天也借xx電視台，告訴那些媒體，以後不用采訪我了。要采訪，就去采訪那些默默做出奉獻的人。我真的不是什麽英雄，一切都是我應該做的。”

  電視機前。

  蘇有榮看到關於淩一揚的采訪，不由點了點頭，“還是一個不錯的醫生。或許以前，我對這臭小子有什麽誤解？”

  杜婉也陪蘇有榮看著新聞采訪，“我覺得淩一揚其實挺好的一個人。他在醫學上成就那麽高，根本不用去一線抗疫的。可是他卻是第一個去c市的醫生，而且還是院士級別的醫生。能這麽善良，應該也是個好男人吧。”

  蘇有榮說，“不過我們小米有程蕭了。要是換作以前，我就原諒他，成全他和小米了。”

  杜婉連連點頭，“就是，小米有程蕭。但願他們各自安好吧，這輩子是沒有緣分做夫妻到老了。”

  就在這個時候，蘇家老七杜玉銘，在身後喊了一聲，“爸，媽。程叔叔夫婦倆過來了，在會客廳等你們。”

  “親家來啦？”蘇有榮關了電視，起身，“是不是程蕭也回來了。這個程蕭，說是要跟小米一起回來，小米回來隔離期都滿了，他還在那邊當誌願者。都是讓人擔心。”

  杜玉銘站在那裏，一臉悲痛，“爸，你先有個心理準備。程叔叔他們帶過來的消息，不是，不是那麽樂觀。”

  “什麽心理準備？”蘇有榮怎麽也猜不到，那個消息是什麽。

  他問老七，老七卻不肯透露，“還是等程叔叔親自跟你說吧。”

  蘇有榮和杜婉，去了會客廳，見到親家公親家母一臉的凝重，不由覺得氣氛沉重。

  蘇有榮招呼著傭人上茶。

  程建國卻擺了擺手，“不用上茶了。我們說完就走。”

  “老程，今天這是怎麽了？”蘇有榮覺得怪怪的。

  程建國依舊一臉凝重，“老蘇，有個事我家程蕭瞞了你四年。是我們程蕭不好。現在是該告訴你真相了。你聽了別著急，千萬別上火。”

  “什麽事這麽神神秘秘的？”蘇有榮越來越覺得怪怪的。

  程建國說，“知知不是程蕭的女兒。當初你剛剛做完心髒移植手術，小米懷孕了，怕你恢複不好，所以讓程蕭暫時假扮孩子的爸爸……”

  “你別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程蕭讓我轉告你，人生太不容易了，就成全小米和知知爸爸吧，別讓他們留什麽遺憾。”

  “老程，你真的別跟我開玩笑了。就算這是真的，也應該是小米和程蕭來告訴我。”

  程建國哽咽，“我們程蕭……可能來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