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虛子被這些歪脖子樹砸兩次後，漸漸反應過來，調整身體轉身試圖去抓那些樹，又用殘胳膊把緊隨著他砸下來的言蕪夾在腋下。

  兩個人在半空中下落時砸斷了好多的樹木。

  淩虛子一個人，或許會特別容易抓攀樹木。

  可他懷裏有個言蕪，且他的一隻手還被紫玉仙子給削掉了，言蕪就像是他的一個巨大累贅。

  但是不管兩人砸斷了多少根歪脖子樹，他都沒把言蕪放開。

  或許是當年丟下母親苟且偷生是他終身都解不開的結，又或許是一身血汙的言蕪像極了他記憶裏的母親。

  他緊緊地夾著她，自始至終都沒放開。

  嘴巴上的傷口在仙靈氣的運轉下大半都已經好了。

  他或許是又對自己這種自始至終都護著言蕪的行為極不滿意，朝看起來半死不活的言蕪惡狠狠低叫：“就知道你想自殺，我偏不讓你自殺。”

  他咬牙切齒般，繼續哼：“我好不容易才救了你的命，為了你什麽都沒了，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挫骨揚灰，讓你也魂飛魄散不能轉世投胎。”

  這話一落，他神情頓時黯然。

  這大概是他聽過最為惡毒的話語，他自己都無法承受，所以生怕嚇到言蕪，於是又繼續說：“你放心，我不會那麽對你。”

  他喃喃地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好好活著吧，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說不準咱們以後也能走上巔峰，一起回去報仇雪恨。”

  他再次被樹砸到後，失落無比地喃喃：“你要死了，就沒人願意和我一起度過發情期了，我也想要個蛋。”

  言蕪雖然氣若遊絲，但淩虛子的話她卻聽得清楚。

  這條蛟真是自戀。

  她想，她從來都沒答應過他，要和他一起生蛋的事情。

  她可是立場鮮明的拒絕過的。

  兩個人一直在下墜，雖然不斷的在遇到樹枝，可是那些樹枝都支撐不住兩個人下墜時候的重量，在短暫停留一兩秒後就會再次墜落。

  言蕪好幾次試圖說話。

  她想讓淩虛子把她丟開。

  兩個人，若是隻有一個人可以活，她希望淩霄子能夠把她丟開。

  從前無比討厭這個淩虛子，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這生死一刻，一直都想要求生的她，卻寧願淩虛子把她丟開，寧願自己死淩虛子生。

  意識恍恍惚惚的，言蕪睜開好久都沒睜開過的眼皮望向淩霄子。

  他臉上的那些傷還沒好完整。

  又因為這夜色緣故，言蕪恍惚看到一個醜八怪。

  滿臉的猙獰傷口，真是醜到了極致。

  她似乎終於明白淩霄子為什麽會覺得她口中的“以身相許”對他來說是種侮辱。

  畢竟，從前的她也是人人口中的“醜八怪”。

  想起光風霽月人人敬仰的淩霄子，言蕪這心頭又覺得可笑。

  她救過淩霄子的命，可淩霄子不僅沒有以身相許，反而還恩將仇報想要她的命。

  淩虛子總是口口聲聲地罵她侮辱她譏諷她。

  然而生死時刻，竟然是這麽一個人一直對她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