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之垂眼，望著言蕪。

  他伸手幫她將被子蓋好，低聲說：“萬般苦楚，都有來源。”

  佛道講究的是前世今生，今生來世。

  前世苦今生福，福禍皆相依，眾生平等。

  言蕪：“人若當下都活不好，何求來世！”

  她說：“駙馬，隻有自欺欺人之輩才說什麽前世來生，人若有脊骨，就該活在當下，而非如賭徒般，今世不作為，隻奢求來世。”

  江行之目光溫軟的望著言蕪，他神情包容，目光平和：“公主所言極是。”

  言蕪就抱住他胳膊笑靨如花地抬頭瞧他：“那我漂亮嗎？”

  江行之沒有說話，而是用手指，一下一下，幫她將散亂的發絲緩緩梳理。

  他說：“公主是大善之人。”

  言蕪笑意就變得譏諷。

  “善與惡，如何界限？黑夜白天，中間尚有昏暗的界限，人又怎麽能用簡單的善惡來定義。”

  江行之點頭：“公主所言極是。”

  他猶豫一瞬，說出心頭的想法：“公主很有慧根，若是皈依佛門，定能……”

  言蕪聞言笑了起來，她打斷了江行之的話：“眾生皆是佛，眾生皆是魔。我與佛不投緣。駙馬，你還是不明白，我自始至終，隻對你感興趣，我口中說的佛心口念的是你。”

  很快，言蕪自己就用自身的行動，應了這話。

  瘟疫來的比洪水更凶猛。

  而且傳染非常嚴重。

  她下令各縣衙鄉鎮，有瘟疫的地方，一律封鎖。

  若是一村，就封鎖一村，若是一縣，就封一縣。

  若有違抗者，就地殺了。

  那些得了瘟疫的人們，一個個也想活下去，他們不想被圍困著等死，就得想各種辦法離開。

  而各地的衙役有限，根本無法看守得住這些人。

  言蕪下令，將這些瘟疫村子裏的人，全都殺了焚燒。

  她這命令狠毒而又無情，她甚至親自帶著自己的公主衛隊去圍殺那些人。

  公主這段時間攢下的好名聲，因為這件事情，毀的一幹二淨。

  而江行之，試圖勸解過言蕪一次。

  “瘟疫也可以解決，那些人，很多還沒有得瘟疫，若是和得了瘟疫的人鎖在一起，也會一起得瘟疫……”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言蕪打斷：“太多，不及時製止，死傷會更多，賭不起，耗不起，我寧可背負罵名，也不想去賭渺茫的希望。”

  她神情冷厲漠然，臉上沒有半分因為這命令而生出的內疚或是猶豫。

  江行之張了張口，也是這一刻，他才發覺，眼前這女子，她，真如她所說那般，她與佛不投緣。

  江行之沉默，沒有再在言蕪麵前提起過這事情，他成日裏進出醫舍，試圖與那些郎中們一起尋找解決瘟疫的辦法。

  因為言蕪這一通狠辣而又無情的撲殺，瘟疫很快就控製。

  但是，關於佛子生了塵心惹得佛祖不滿所以才有了這天災降世這樣的流言一時到處都是。

  江行之出去幾次，便被人痛罵了幾次，甚至還有人用石頭砸他。

  他的頭被砸了破，滿臉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