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莉絲離去後，貴賓室裏籠罩著久久不散的空虛氣氛。為了打破這種氣氛，寧布爾大聲說道：

  “陛下！”

  吉爾尼斯故意板起一張臉，眼睛看向寧布爾。

  “吵什麽，我還沒耳背。”

  “失……失禮了。可……可是，剛才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你想知道我為何做出那種決定，是吧？”

  寧布爾不住點頭。一看，巴傑德也散發出同樣的氛圍。

  “原來如此……那麽你們說該怎麽做？”吉克尼夫帶著幹笑，語帶自虐地問道。“他一來，我與教廷的交涉全泡湯了，神殿勢力對我大概也沒好感。如果我想再與他們交涉，得花多少時間？真要說起來，時間能解決問題嗎？”

  假如吉爾尼斯是教廷高層，他會怎麽行動？如果對方那個國家說出“剛才那事隻是被尤莉絲看穿了我方行動，我並非有意如此”這種爛借口，吉爾尼斯一定會覺得不值得結盟，棄之於不顧。不對，搞不好還會用那個國家當成謀略的火種。

  照目前狀況，要跟教廷結盟幾乎已經不可能。

  “在無法與教廷結盟的狀況下，要我孤軍奮戰嗎？哎呀哎呀，真不愧是尤莉絲陛下。隻能說太了不起了，看來她的手腳比我想得還不幹淨。先放任我行動，然後趁我大意時一刀刺死我。”

  雖然是敵人，但不得不欽佩這策略實在完美。

  對方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吉爾尼斯隻能承認自己的敗北。第二帝國暫時不會出現援軍，對方恐怕也已握有第二帝國蠢動的證據，接下來就隻看如何料理。

  兩人似乎也明白了第二帝國處於何種狀況，巴傑德搖了搖頭：

  “哎呀，這真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許該說她用最具效果的一擊，刺進了我們的要害吧。”

  “是啊，我已經想不到辦法應對了。我的心嚴重受挫，什麽都不想管了。”

  “陛下……”

  聽到寧布爾語氣陰沉，吉爾尼斯把臉轉向他：

  “那家夥與其說是不死者，毋寧說是惡魔，我看她很清楚粉碎人心的方法。”

  “但就算是這樣，屬國也未免……”

  吉爾尼斯溫柔地注視著還無法接受的寧布爾。

  他明白寧布爾的心情。

  不過，吉爾尼斯真希望他不是像小孩一樣宣泄情感，而是用理性講出對策。話雖如此，吉爾尼斯都想不到對策了，寧布爾更不可能想到。

  “……我就明說了，我們已經沒有勝算了。再來如果還有其他方法，就如同我之前所說，隻能期待她的手下背叛。我想不到辦法對付她個人，在那場戰爭時我就深切體會到，她是最強的魔法師。”

  兩名騎士表示同意。

  “那麽做為戰士呢，用劍能殺死她嗎？”吉爾尼斯聳聳肩。“你們都看到了吧。她即使做為戰士，連武王都贏不了她喔。而且那是怎樣，受到武王的一擊，怎麽會毫發無傷？那是用了魔法嗎？”

  “……屬下不清楚，但或許有這個可能性。”

  “是嗎，也就是說那家夥隻要使用魔法，任何攻擊都能無效化就是了，這下暗殺也幾乎不可能了。那家夥會不會根本就是不死身？”

  “隻要有形體，不可能是不死身。”

  “那她怎麽能毫發無傷？”

  寧布爾語塞了，向身旁的巴傑德求救，但巴傑德隻是把嘴唇抿成一條線。

  “……那先這樣吧，隻能收集武王所持武器的相關情報，再召集魔法師與冒險者，問問他們為什麽能毫發無傷。謝天謝地，那家夥做出了與冒險者工會為敵的發言，工會應該會協助我們。”

  “為何不先做這個動作，再談屬國的事呢？幸好對方拒絕了。”

  吉爾尼斯變得很不高興，但壓抑下來，沒寫在臉上。取而代之地，他用哀憐的表情看著寧布爾：

  “幸好，你真的這麽以為嗎？我卻覺得正好相反，必須火速進行屬國化一事喔？”

  寧布爾一臉摸不著頭緒的表情，吉爾尼斯反問他：

  “你認為那家夥為何拒絕我們屬國化？”

  “這……這是因為……我不明白……”

  “若是無能之輩的話，也可能是因為沒自信能應付狀況變化……諸如此類，但對手可是那家夥喔。憑著她的智謀，在我提議屬國化時的短暫沉默時間內，應該已經算好之後的事了。結果她拒絕了屬國化，就表示有某個部分不合她的目的。”

  “到底是啥部分呢？”

  巴傑德的詢問讓吉爾尼斯一臉不痛快。

  “不知道，不過總之呢，對我們絕不會是什麽好事。不然接受第二帝國成為屬國，對她並沒有壞處。我可以假設她有某種目的，是用自己的國家無法達成的，那麽——”

  吉爾尼斯想到頭腦都快冒煙了。

  那家夥可是尤莉絲，肯定有什麽目的才會那樣做。

  如果自己是尤莉絲，會想要什麽，又會討厭什麽？

  吉爾尼斯拚命苦思，都弄到出急汗了。

  “冒險者工會嗎。她是為了對冒險者工會出手，才抑止屬國化？”

  “您是說那番宣言嗎？……容忍她說那種話好嗎，陛下？一個弄不好，幾年內第二帝國的優秀人才就要外流得差不多嘍！”

  “……我無法理解她那番話的意思，你聽了有什麽感想？”

  “雖然自由度減低了，但能得到那樣強大的人提供援助，可是很吸引人喔。比起成為冒險者闖出一番名堂的，丟掉性命的人更多。不過，如果能得到那種強者的支援，說不定對自己沒自信的家夥應該會這麽想。再說我們這邊有騎士團，低等級的冒險者沒多少工作嘛。”

  “人才的外流啊……你說對自己沒自信的家夥，聽起來似乎不等於沒有才能。”

  有些人雖然優秀卻仍然缺乏自信，而且想投身新領域的人，也不可能從一開始就充滿自信。

  “那麽這方麵就是她不願接受屬國的理由？可是……讓第二帝國成為屬國，各方麵來說不是比較輕鬆？冒險者工會應該也能完全據為己有……啊！尤莉絲！那家夥的睿智竟然遠勝於我！真是鬼才過了頭，我猜不透她的計策！”

  “會不會她根本什麽也沒想啊？”

  聽到巴傑德半開玩笑地說，吉爾尼斯簡直是憎恨地看向他：

  “怎麽可能，她都把我們的舉動摸透到這個地步了……不行，我搞不懂。說不定她還在找地方發泄對生者的憎惡，想把我整慘等等，是這些人類無從想像的情感促使她這麽做……”

  也許想揣測不死者的思考，本身就是錯的。

  搞不好連這些苦惱與猜疑都在她的計算之內，她現在正張開雙臂，等著心急的吉爾尼斯急速推進屬國化。

  “今後陛下有何打算？”

  寧布爾在問的，想必是關於今後第二帝國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