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剛剛的一幕，就發生在安婷看神啟時，是他親眼所見，姬宇寧不確定，這是否是希望女神在顯示‘神跡’，來糾正他的想法。

  姬宇寧不自禁的望向蘇曉婷，見對方正歪著腦袋，輕蹙眉頭，姿態嫻靜而淡然，眼中仍有淡淡的光暈，卻不再攝魂奪魄。

  姬宇寧忽然意識到，他們明明相處尚短，共處一車卻沒有尷尬拘束之感。無論是否說話，車內的氣氛都莫名融洽。

  她給人的感覺從來都如清風晨光般，讓人心中安定而不設防。

  蘇曉婷突然轉過頭來：“城主，這亞子真的生的如此奇特嗎？”

  姬宇寧湊過去看了一眼蘇曉婷手中的書頁，輕笑道：“亞子的確與眾不同，幾十年才會誕生一位，但像書中記錄的那樣，以太陽石為眼，以月光織其發，卻有些言過其實了！”

  “是這樣？……書上還說，亞子是女神的哥哥，因為瞞著太陽神降臨人間，所以不能與太陽相見？”

  “確實如此……等你見到就明白了~”

  “這麽神奇？”得到確認後，蘇曉婷也不禁對明日的祭祀有了些期許。

  “亞子是女神在人間的代言人，也是聖殿裏職位最高的半聖，每年的祭祀大典就是由他來主持。”姬宇寧繼續道：

  “不僅如此，每年特定的時間，亞子還要往返安圖和極北郡的聖殿，主持每年一度的祭祀大典。”

  ……

  就這樣，兩人一問一答，下午的路程在不時的溝通中飛逝而過，姬宇寧也很快找到了蘇曉婷眼睛呈現異彩的規律。

  她在專注思考或仔細凝視時，眼底就會湧出熒光。

  太陽西斜時，車隊進入了神女縣境內。

  而蘇曉婷也讀完了這本《神啟》，對無涯之地的宗教人文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此書可以說是從源頭起介紹了希望女神教派的形成、傳教路線、祭祀形式、禁忌，以及神跡的出現等等。

  與其說這是一本教義經典，不如說是從宗教的角度，對無涯之地社會曆史的縮影，更是對民眾願望與訴求的一種投射。

  是核輻射籠罩下，被文明遺棄的畸形社會造就了這樣一位神明。

  她之所以被塑造成最至高無上的神，並不是因為她法力無邊，而是人們相信，仁善慈悲的她最終會寬恕人類犯下的過錯，來拯救她的信徒們。

  《神啟》的最後，預言道——

  [當女神的淚水墜落凡間，

  所有的原罪被滌蕩一清；

  煉獄的深淵架起虹橋，

  神的子民們重獲祝福，

  咒病從此不相為伍；

  希望常在，樂土永固。]

  這樣一位代表著希望的女神，才是處於煉獄深處的人最需要的精神寄托吧！

  將一隊人迎入縣府旁專設的行館內，眾人終於可以就座入席，稍事休息。

  仿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麵，一眾官員吃著素齋，和穆棱各縣趕來的地方官員，寒暄敘舊。

  行館規模適中，建築的古樸大氣，據說是專為來聖殿朝聖的官員而建，已有百年曆史。

  蘇曉婷用完飯後，又被拉去偏廳，聽司儀官講解祭祀的流程和各種忌諱，免得明日的典禮上出了亂子。

  接著又與其一和阿忞幾個貼身侍從，演練明日的站位和防守位置。

  一切敲定後，蘇曉婷被塞了一套祭祀用的禮服，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所在的小院在姬宇寧的主院旁，蘇曉婷本想直接睡下，可現下畢竟是伏天，又顛簸了一天，就想打點水來，好好梳洗一下。

  她記得主院裏有一個廚房，就想去打桶熱水回來。

  借著夜色走進主院，繞過了幾道回廊，就見阿忞端著一盤衣物走了過來。

  “安婷？”阿忞詫異道：“你有事麽？”

  “沒，我隨便走走。”蘇曉婷敷衍道。

  “沒事？”阿忞眨了眨眼睛，突然泛起一個無邪的笑容道：“那感情好，這是老大明日穿的衣服，你能幫我送進去嗎？”

  見蘇曉婷有些遲疑，他露出一抹痛苦的表情：“剛才不知吃了什麽，肚子越來越痛……”

  “好吧，在那裏？我送過去吧！”舉手之勞而已，蘇曉婷爽快的接過托盤。

  阿忞捂著肚子，指著一道門：“一直往裏走，繞過一個房間，再往裏就是。多謝了啊！”

  蘇曉婷點點頭，依言走了進去。

  原來這是個偏院，石子路兩側，左邊是牆壁，右側則是一排四季竹和低矮的闊葉蘭，路得盡頭，有道門通向室內，蘇曉婷拉開房門走了進去，看陳設應該是間書房。

  蘇曉婷未做停留，穿過書房是一條橫通的長廊，蘇曉婷找到長廊正中的出口，掀開繡著雲紋的門簾，卻是踏入了月色之中。

  前麵不遠處有個石頭影壁，影壁上雕刻著聖女的圖案。

  見前方並無建築物，她有些遲疑，又回想了一遍阿忞說的路線，還是繞過影壁。

  一股熱氣和水霧攏了上來，凝目四顧，前方竟是一片霧氣繚繞的溫泉池，足有百來平方的樣子，卻是不見半個人影。

  蘇曉婷內心驚歎，禁不住放下托盤，走到池水邊，俯身試了試水溫，暗道：

  ‘想不到這裏還有這樣的溫泉，可惜不能隨便泡，真是暴殄天物啊~’

  話雖如此，她還是勾了勾腳趾，坐在磊在池邊的石頭上。

  周遭一片寂靜，蘇曉婷內心掙紮了幾秒，便拖下草編的涼鞋，將一雙玉足浸入池水中。

  “哇~”果然如預想的一樣，舒適又解乏，泉水似乎還有流動按摩的效果。

  蘇曉婷在水中晃了晃小腿，打算見好就收，卻在此時，水池中間浪花湧動，嘩啦一聲，一個身影突然自水下浮出，水珠四濺，灑下點點漣漪。

  蘇曉婷驚的目瞪口呆，隻見升騰的水霧間，隱約現出一個男人的上半身，卻是背對著她。

  ‘什麽人？’

  ‘什麽人？’

  兩人同時問道，池中之人側轉過身，詫異道：“是你？”

  “城？……”剩下的話又被蘇曉婷生吞了回去，前一秒的確定已換做不敢置信。

  雲彩被月亮戳了一個洞，將月華披撒在池中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