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梅樹下。

  趙朝霞有些頭皮發麻。

  她一進來，就看到秦瑜和顧瑾推著單車、拿著買的東西成雙成對的進院子。

  沈哲坐在楊梅樹下，滿臉失落。

  聽說是羅紅葉最早接待的沈哲他們一行。

  秦瑜也在，她不知道秦瑜到底有沒有和沈哲兜底。

  更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露餡。

  心頭都是忐忑。

  可她娘說過，做大事，一點要沉得住氣。

  趙朝霞深呼一口氣，穩了穩心神，給沈哲倒了一杯水，不動神色問道，“沈醫生，一路辛苦了。今天怎麽有時間來靈溪公社？”

  沈哲將視線從院子裏收回，扶了扶自己金絲眼鏡框，笑著回答，“醫院醫療隊，在組織一次免費醫療千裏行活動。我來靈溪公社看看需不需要。”

  “你們醫療隊很有愛心啊。”趙朝霞笑著道。

  “能給更多人治療。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沈醫生，我朋友說她不舒服，你能幫忙看一下嗎？”趙朝霞將秦明月拉過來。

  秦明月坐下，道，“我覺得這段時間，總是頭暈，流鼻涕，喉嚨幹啞。”

  “感冒了。你去衛生站抓點治療感冒的藥就好。”沈哲回答。

  這種病症是最容易判斷的，他看一眼就能看出來。

  “明月，我就說你沒多大的事。這些天，白天熱，晚上冷，溫差點，容易著涼。”趙朝霞笑著道，“這裏，沒那麽快開飯，你先去抓個藥？”

  秦明月明白趙朝霞意思，立馬點頭，道，“好。那你們聊。”

  “沈醫生，你是要找秦瑜嗎？”將秦明月支開後，趙朝霞發現沈哲眼睛依然有意無意在看秦瑜，用極為隨意的口吻詢問。

  “哦。沒有。”沈哲保持微笑回答。

  “那你是有什麽重要事要找她嗎？你有什麽話，可以告訴我。我是女生，和她說起來，比較方便點。”趙朝霞猶如知心大姐姐一樣，和他套近乎。

  “她很忙。”沈哲喃喃道了一句。

  他一直想找秦瑜說個話，可一直沒機會。

  除了在養豬場，和秦瑜打了一個招呼。

  下坡時候，和她聊了幾句和李正海認識的話題，就沒再說過話。

  他其實很想現在抓著秦瑜問，她明明已經結婚，卻在信中和他一直述衷腸，到底是什麽意思？

  可現在她家賓客這麽多，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麽無理。

  “今天她很忙，應該沒時間敘舊。”趙朝霞有一搭沒一搭道。

  “對。”沈哲有一搭沒一搭應話。

  和沈哲談道這裏，趙朝霞一直提著的心驟然放了下來。

  之前一直擔心他們兩人已經進行深入交流，可現在她已經聽出來，沈哲壓根就沒找到機會和秦瑜說話。

  隻要秦瑜一直這麽忙，他不接觸秦瑜，她就不會露餡！

  趙朝霞深深鬆了一口氣，嘴上卻哀歎一聲，道，“秦瑜也很難。之前喜歡顧瑾，逼顧瑾結婚，顧瑾一直反感。現在顧瑾看起來時時刻刻跟著她，可就是都是假象，兩個人動不動就吵架。顧瑾最後肯定是會離開靈溪公社的。我若是她，一定早做打算。重新找真愛。”

  沈哲眉頭一蹙，心瞬間雀躍起來，道，“還有這事？顧知青對她不好？”

  “好什麽呢？結婚的時候，顧瑾什麽都沒準備。沒彩禮，沒房子，沒家具，更別說其他首飾什麽。他們若真相愛，救災的時候，你見過顧瑾對她好過沒？每次都當做看不到她一樣。這樣的婚姻，真悲哀！”

  “沒想到是這樣。”沈哲微歎一口氣。

  他隱隱覺得這秦瑜婚姻裏有隱情，沒想到還真是的。

  “她其實是個好姑娘。很能幹。可總找不到好男人，想想都讓人覺得意難平。”趙朝霞又哀歎一聲，“可惜顧瑾一點都不好惹。明明不喜歡秦瑜，還時刻圍著她轉。”

  沈哲聽到這裏，心頭隻有疼惜。

  “謝謝趙知青。”

  “謝我做什麽。”

  “沒什麽。”沈哲臉上都是釋然，笑得一如既往的溫雅，道，“我一個人呆這裏，很無聊。你陪我聊天，很感謝。”

  “不用謝。和你聊天，我也很高興。之前賑災的時候，就覺得沈醫生你為人好，但一直沒時間和你說話。今天很榮幸啊，對了，靈溪公社很美的。要不，我帶你去轉轉。”趙朝霞熱情的道。

  “可以。”沈哲沒推辭，跟著趙朝霞往外走。

  ……

  顧瑾將所有東西放好之後，看到廚房裏，秦瑜和蓮嬸子聊天，聊得笑顏如花。

  每次看到秦瑜這種從心裏發出的笑容，美得和春天花一樣，顧瑾心頭就不舒服，他從來沒見過秦瑜和他聊天這麽笑過，笑得那麽舒心，那麽感染人。

  她和他一起，不是哭著笑，就是因為覺得自己取笑他，得了便宜，囂張放肆的笑。

  一走進廚房，就聽到蓮嬸子說什麽秦頌。

  秦瑜則一口一句頌哥哥。

  顧瑾感覺心堵堵的，這李正海還沒走，那邊那啥子頌哥哥又回來了。

  本以為最單純最簡單的女人，卻沒想到，這身邊的男人，一堆又一堆。

  涼涼看秦瑜一眼，就她這又拗又軸的性子，也有這麽多男人圍著她轉，那些男人都是眼瞎的嗎？

  這話剛在心中嘀咕了一聲，顧瑾冷不丁打了一個噴嚏。

  “顧知青，是受不了辣椒的辣味嗎？”正在切辣椒的蓮嬸子關心問道。

  顧瑾摸了摸自己鼻子，道，“應該是的。”

  秦瑜抬頭，才發現顧瑾竟然坐在灶台邊，燒火。

  倏地一笑，這顧知青，是覺悟了？

  知道忙，所以進廚房幫忙燒火了？

  “瑜丫，外麵又來客人了。你和顧知青出去接待客人，這裏交給我們就可以。你們可是主家！”蓮嬸子將秦瑜和顧瑾推出廚房。

  “我們家的那些臭男人，除非我們不在家，絕對不進廚房。沒想到顧知青，竟然會燒火。”秦瑜和顧瑾一走出廚房，廚房裏的三大姑八大姨就議論開。

  “對。這城裏男人，顧家起來，真比這村裏的粗漢好不知道多少倍。他們進廚房，就沒覺得自己沒麵子。”

  “瑜丫這小妮子，真是有福氣。”

  “我得將我家閨女教能幹點，以後也找一個城裏來的知青。”

  “城裏知青那麽多，也不是每個都是顧知青。”

  “對啊。你閨女才十歲。你這著什麽急？”

  “我預訂嘛……”

  廚房裏大家聊天的內容落進剛出來的顧瑾和秦瑜耳朵裏，顧瑾走得步伐更鏗鏘，胸膛挺拔。

  “嘚瑟了。”秦瑜哭笑不得撞了他一下。

  顧瑾眼眸垂眉，臉上都是驕傲，聲音低沉道，“我對他們的眼光，表示肯定。你學學她們。”

  “嘖嘖嘖嘖……”被這樣誇一下，就開始認可三大姑八大姨的背後的八卦，還沉醉在八卦中，秦瑜嘴角扯了扯，道，“出息！”

  顧瑾涼了他一眼，滿是正色和自豪的道，“顧知青，現在是你們靈溪公社的擇婿標準。”

  “……”秦瑜被他這不要臉的自信，逗得笑容繃不住，“顧瑾，你飄了哦……”

  “好了，幫我一起幹活吧。”秦瑜感覺不能繼續和他聊，不然可能會被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