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八王嶺第48天。

  銀琥珀也掉下來三天了，我們兩個現在多少也習慣了坑底的生活。

  屍王劍煉製期間，這無數屍體會匯聚出滔天的邪氣。正因為這股邪氣存在，美人塚的底部並不會有原生的生物存活，甚至包括一些微生物。這就使得屍體並不會腐爛，自然，也就不會發臭。

  我每天依舊在賣力地挖洞刨坑。盡可能地多將一些屍體安葬。

  雖說理論上，我確實是可以用造物創造出挖掘機……但我並不清楚挖掘機的構造。既然不清楚內部構造，我就不可能憑空把它造出來，故而我隻能靠鐵鍬鋤頭一下一下挖了。

  這裏的屍體幾乎全都是摔成了肉沫，僅靠我自己根本不可能辨識出哪塊幹掉的碎肉是屬於哪個人的。但是那個‘亡靈’認得，它會伸手將某個人的屍塊全部跳出來，然後輕輕地放倒我挖出來的坑裏，等著我把屍體埋掉。

  這‘亡靈’，按照銀琥珀的話來說，應該叫‘屍王劍的雛形’。它似乎有自己的意識。而且它並不是純粹的虛幻之物，它能接觸到實體。

  我剛掉下來的時候見到這玩意兒，其實也嚇了一跳。

  當時是它主動接近的我，可能是對我這個美人塚下唯一的一個活物起了興趣。

  它不會說話，理性也沒有多少，這就隻是一團怨氣的凝聚體。

  然而匪夷所思的是，這一團怨氣的凝聚體，居然將自己的仇恨寄托給了我。

  我不清楚為什麽一團怨氣會做出理智的選擇，但我並不會拒絕它的請求。

  它想報複八王嶺。

  很巧，現在的我也有一樣的想法。

  我也不至於窩囊到被他們那般折磨後，連反咬他們一口的勇氣都沒有。

  打肯定是要打的。問題是，我現在待在美人塚坑底，到底要怎麽恢複實力？

  “琥珀，琥珀。”我想了一會兒後，倚著鐵鍬，偏過身體，看向身後正在抱著雙腿靜靜喝果汁的銀琥珀，“我問你個事。”

  “什麽？”她的態度明顯比第一天時緩和了很多，甚至也開始默許我直呼她名字了。

  “嗯……我有個想法。”我嗯了幾秒，然後一臉正經地開口：“要來接吻嗎？”

  “……”

  聽到我的話，銀琥珀眨了眨眼睛，十分平靜地又吸了口果汁。

  差不多五秒鍾後，她才反應過來我剛剛在說什麽，眼睛一大。

  “（゜ロ゜）啊？？？”

  “我說接吻啊。”我倒是一副無所謂的語氣，“你之前藏進管亦寒屍體裏，在九中教室跟我接吻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什麽奇怪的事情？”

  “……你指的是……”銀琥珀緩過神來，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八王嶺的三當家蓖麻說，我在動情的時候，體液裏的魔力濃度會急劇上升。”

  刀疤的封印術，似乎隻是切斷了我對我身體中魔力的控製，將我的體能大幅削弱，並阻礙了體內魔力的流動，簡單來說就像是體內的魔力都凍結了一樣。

  畢竟這可是禍天燈的魔力，沒那麽容易完全封印。事實上，刀疤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

  魔力無法流動，就自然無法施展魔法。

  而我又失去了對體內魔力的支配能力，自然就無法自由地控製體內魔力的濃度。

  不過啊，如果我能通過接吻提高體液裏的魔力，再讓我的體液被銀琥珀吸收的話……

  “雖然你也處在魔力被封印的狀態，而且刀疤對你的封印應該更完善，但是我覺得這種事還是值得嚐試一下的。”我繼續倚著鐵鍬，半睜著眼睛，“所以，要來試試嗎？”

  “……”銀琥珀沒吭聲，靜靜地將果汁喝完，啪嘰一聲將紙盒單手捏扁，麵無表情地看著我，“你的‘人格’，是不是有一點變了？”

  “嗯？有嗎？”我倒沒多少自覺。

  “以前的你，感覺要更正經一點。”銀琥珀沒有直接答應我，而是閉目思忖了片刻，“喂，你在將意識從舊肉體移動到新肉體胚子裏時，什麽都沒發生嗎？”

  “沒有。”我抓了抓頭發，漫不經心地答道，“不過在我將意識移動到新肉體胚子裏之後，我倒是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奇怪的夢。”

  “夢？”

  “對。”我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了最古怪的話，“我好像看到了一個長發版的我，那家夥眼睛是金色的。他還抱了我一下，隨後他就跟我融為一體了。”

  “長發金瞳的你？”銀琥珀的眼皮跳了一下，“禍天燈？”

  “可能吧。而且他和我融合之後，我的腦海中就一直在回蕩著一句話，讓我去取回遺落之心。”我皺了皺眉頭，抬手綰了一下垂在身前的長發，將它甩到了背後，“之後的事情就如你所見。我的新肉體破殼而出後，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長發狀態。”

  銀琥珀聽後，柳眉微蹙，兀自喃喃，“那個，八成是從前的禍天燈留下來的一縷殘識吧。陳天燈和禍天燈的殘識融為一體了嗎？我的讀心突然對他不起作用，難道也是因為這個？”

  “喂，你自己一個人在嘀咕什麽呢？接吻，還是不接吻？”

  “接。”銀琥珀當然不會反對，畢竟就算是接吻，也不是她本體來接吻，她沒什麽好顧慮的，“但是陳天燈，你不會擔心我先你一步恢複實力後，會選擇棄你不顧獨自逃跑嗎？或者是反過來對你不利？”

  “不會的。”我朝她露出了微笑，“我相信你。”

  我這句話，讓銀琥珀的表情微變。

  當然不是朝著好的方向變化。

  她的臉蛋上明顯多出來了一股嫌惡。

  “你不會因為我這幾天跟你好聲好氣地相談相處，就以為我是什麽值得你信賴的好人吧？”銀琥珀眯眼瞪著我，冷聲道，“暫時性的合作，不意味著我會視你為同伴。一旦我擺脫了這個困境，你就會變成我的獵物。我會用盡一切我能想到的辦法，把你抓到五皇麵前。”

  我聽後，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我問個問題。”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認真地問道，“你為什麽會加入五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