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自作孽
作者:大蘋果      更新:2020-03-05 04:12      字數:3225
  夕陽西斜之時,林覺和林虎走在下山的石階山道上。林覺開心的哼著小曲兒,臉上帶著笑意。

  想起剛才拜師的情景,自己本是按照規矩斟茶敬給老師和師娘的,可是老師顯然是早已覬覦那黃金花雕酒很久了,建議開壇以酒相敬。然後又一發不可收拾,就著幾碟剩菜將一壇成年花雕喝的幹幹淨淨。自己告辭時,方敦孺已經大醉了,惹得師娘又是數落了一番。

  自己也喝的頭暈暈的,但是心中很是高興。能重新和上一世那般成為方敦孺的學生,林覺很是開心。上一世方敦孺和師娘給了自己親人般的感覺,這也是林覺費盡心思要重回他們身邊的原因之一。若不是天色漸晚,林覺都還舍不得離開。

  至於那個忽然冒出來的方浣秋,林覺對她的印象也很好,她似乎對自己也感覺不錯。臨行前還送自己出了書院門,羨煞了書院中的幾名學子。不過上一世這位素未謀麵的方家愛女是因為生病而早早過世,所以對她也不太了解。但如此一個氣質出眾容顏美麗的女子不久後居然會病死,這真是一場悲劇。

  林覺暗自思量,既然知道這個結果,或許能夠避免這個結果。今後的日子,自己慢慢的打聽些情形,起碼知道她是生了什麽病,或者是有什麽生病的預兆,也好提前的預防和解決。

  夕陽被山嶺樹木所遮蔽,林蔭山道間頗有些陰森之感。兩人走在山道石階上,雖然林間涼爽,卻也氣喘籲籲。今日林覺其實為了獻殷勤折騰的有些脫力,剛才又喝了二十年的高濃度的花雕酒,再加上出了不少汗,此刻不僅口幹舌燥,也有些腳下發飄。

  臨行前忘了給水囊灌滿水,林覺和林虎兩人一人喝了幾口,水囊便空空如也了。林覺口幹舌燥,便跟林虎商議著找點水喝。但走到此處,已經沒有寺廟和其他書院在路旁,但沒水有些堅持不下去,於是兩人決定往兩側的林間山穀中去找點水喝。畢竟昨日還是暴雨傾盆,山穀裏或者是林間坑窪之地是一定會積存了雨水的。

  兩人沿著左側的一條小道進入鬆林之中,踏著鬆軟的鬆針地麵往山坡下邊的小山穀摸去。正當他們摸到了鬆林邊緣的小坡,已經能看到下方山穀裏積聚著雨水的一小片池塘的時候,忽然間,兩人看到了下方土埂之側樹叢之中的幾個黑乎乎的身影。

  “叔,那裏有幾個人趴在草叢裏。”林虎低聲叫道。

  林覺一把拉住林虎躲在一棵大鬆樹後,低聲道:“我看到了,莫要大聲,我看看他們是什麽人。”

  “蒙著臉好像。”林虎低聲道。

  林覺一愣,林虎人小眼睛尖,剛才這麽一瞥,隔著五六十步的距離就已經看到了那幾個人臉上蒙著蒙布了。

  林覺擺擺手,慢慢的探出頭來張望。隻見數十步外山道旁的樹叢裏,那幾個身影正撅著屁股趴在那裏,探頭朝山道的方向張望。他們爬的地方正在山道上方的小坡上。其中兩人側著臉,確實臉上黑乎乎的蒙著黑布。

  林覺縮回頭來沉思道:“這幫人難道是劫道的山賊?杭州左近沒聽說有山賊出沒啊。這萬鬆嶺上也沒聽說有山賊滋擾的事情啊。”

  林虎也道:“是啊,我也沒聽說過。而且大白天的,這幫人膽子這麽大?真敢劫道麽?”

  林覺皺眉想了想道:“咱們蹲著瞧瞧。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兩人縮在樹林裏偷偷的窺探著,不久後山道上傳來說話聲。透過樹林的縫隙,隻見兩名書生打扮的男子邊走邊談笑著從山道上方走了下來。林覺和林虎屏息凝神的觀瞧,眼看著那兩名書生有說有笑的經過了那幾人埋伏的地點,兩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埋伏著的幾人當中隻有一人探頭往山道上瞧了瞧,轉過身來對著其他人擺擺手。那兩名書生便安然無恙的從他們麵前的山道經過,談笑聲中下山而去。

  “……他們怎麽不搶劫?七八個人對付兩個人,該不會是沒這個膽子吧。”林虎詫異道。

  林覺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他們應該是在等人。他們要對付的是他們要等候的人,並非是為了劫道。他們帶著目的而來。”

  林虎撓撓頭道:“叔,那是什麽意思?尋仇麽?”

  林覺點頭道:“恐怕正是尋仇,而且……而且……”

  林覺眉頭緊鎖,沒有把話說完。

  林虎道:“叔,咱們也走吧,他們尋仇的,咱們又沒跟人有仇。咱們也應該沒事。”

  林覺搖搖頭看著林虎道:“小虎,你難道忘了大前天傍晚在家中院子裏發生的事了?”

  林虎嚇了一跳,愕然道:“叔,你的意思是……大公子派來找咱們麻煩的?”

  林覺道:“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是呢?咱們豈非是自投羅網?你我兩個人可鬥不過他們七八個。”

  林虎嚇得臉都白了,咽著吐沫道:“那……那可怎麽辦?”

  林覺沉吟道:“先等等。先不露麵,瞧瞧他們到底要幹什麽。也許是我多慮了。”

  林虎點點頭,兩人重新貓在樹後盯著那幾人。山道上越來越昏暗,夕陽已經完全被山嶺和樹木遮蔽,山道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昏暗的迷霧。那幾人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裏,但山道上再無任何人下來。終於,有人開始挪動身子不耐煩起來。一個人坐起身來,正對著林覺等人藏身的樹林,一把拉下了臉上的蒙布,在臉龐上撓癢。嘴巴裏罵罵咧咧的蠕動著。

  他的臉完全暴露在林覺和林虎的目光之下,雖然光線不佳,但還是能看的清楚。這人的臉林覺很熟悉,正是林全身邊的一名名叫馬有才貼身護院。周圍的其他幾人也都紛紛摘下蒙麵巾擦汗,紛紛嘟嘟囔囔的說著什麽。但這幾個人林覺一概不認識,他們應該根本就不是林家的家丁。

  隻見那馬有才皺眉看了看天色,一擺手,身旁那幾人紛紛爬起身來,攀著岩石跳過小坡落到山道上。幾人將蒙布塞進袖子裏,整整衣衫沿著山道下山而去。

  林虎幾度要問話,都被林覺擺手製止。直到四處毫無聲息,暮色也籠罩了山道之時,林覺才輕聲說了句:“走吧。”

  兩人回到山道慢慢的往下走,行到剛才那幾人藏身之處的小坡旁,林覺攀著岩石和樹叢翻了過去。在黑乎乎的草叢之中摸索了片刻,林覺摸到了幾根削的光滑的粗木棍。這些人沒有得手,這些粗棍子自然也不能帶在身邊。帶著這些東西進城,不免會被城門守兵盤查。

  拿著這幾根棍子摩挲了片刻,林覺將它們丟回原地,翻回山道之上,帶著林虎下山而去。下山之後林覺沒有選擇原路返回,而是從另一條路上經錢塘江上的另一處小渡口渡過來,從東南方向的侯潮門進了城。

  一路上林覺麵色鄭重一言不發,林虎也不敢問。跟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後麵快步走。兩人一直到初更時分才回到了林宅中的小院裏。

  綠舞早已已經等得著急了,見兩人安全歸來,綠舞長舒了一口氣,忙問緣由。林覺關了院門,一把將綠舞拉到房裏,低聲告訴了她下山路上發生的怪事。

  綠舞臉都嚇白了,手足無措的道:“公子真的看清楚了,是馬有才麽?”

  林覺道:“千真萬確。馬有才我和他經常見到,豈會認錯?”

  綠舞顫聲道:“你懷疑是大公子派人報複你?”

  林覺冷笑道:“豈是懷疑,這是一定的。路上我已經想的明明白白了。馬有才帶著一幫人躲在山道上幹什麽?還蒙著臉,顯然是要做壞事。我和林虎去萬鬆嶺鬆山書院的事情隻有家裏人才知道。他們出現在那裏難道是巧合?那日他在我院子裏受了辱,我便估摸著他不甘心,會暗中報複,卻沒想到他居然這麽狠,居然要暗算我。七八個人都帶了凶器,這不是想要我的命也是想讓我殘廢了。除了馬有才,其餘幾個人怕都是街頭上的亡命之徒。馬有才是跟著去指點認人的。這些全部都能說得通。我敢百分百肯定,人是他雇傭去對付我的。”

  綠舞嚇得身子發抖,緊緊抓著林覺的衣袖道:“我……我……好怕。公子為了我惹了這麽大的麻煩,這可如何是好?對了,去見家主,將此事稟報家主得知。大公子居然敢買凶害人,家主豈會饒了他?”

  林覺苦笑道:“傻丫頭,無憑無據如何去稟報?豈非落得個誣陷他的罪過?拿不出證據豈能信口開河?那樣倒黴的是我。”

  “可是現在怎麽辦?他要是想害你,你躲得了今日,也躲不了下次啊。這可怎麽辦啊。”綠舞急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林覺緩緩坐在椅子上,輕聲道:“他不仁,我不義。我本來念及同父兄弟之情,隻希望能和他和平共處。可是顯然他並不想。那麽便休怪我不客氣了。”

  綠舞驚道:“公子難不成要和他拚命?不不,絕對不行。不能這樣。”

  林覺搖頭道:“我跟他拚命?我還沒那麽蠢。他以為他的命比我的金貴,但在我看來我的命比他可金貴多了。跟他同歸於盡可不值。我自有對付他的辦法。”

  綠舞愣愣的看著林覺,她看到了林覺眼裏冷酷的光芒,她的心砰砰亂跳。

  “綠舞,不要怕。我說過,從此以後沒人能隨便欺負我們。我說到做到。你看著便是,我要讓他明白,敢打我的主意將要付出巨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