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夏子器仰麵倒在地上，被這一下摔得頭暈目眩。一隻布滿鱗片的拳頭在眼前不斷放大，藍鱗邊緣閃爍著鋒利的光。

  夏子器下意識閉上眼睛。

  拳頭踩了急刹車一般，懸停在臉上麵，陣風撲麵。

  “你最近進步很大啊。”

  徐青撤回拳頭，臉上的鱗片一寸寸褪去，露出棱角分明的混血臉龐。

  “還是撐不住你十招。”

  夏子器苦笑一聲，撐起身子。

  “這才一個多月，你能練到這種水平，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隻比我當初稍差一丟丟。”

  徐青拿起水壺灌了兩口，用袖子一抹嘴，繼續說，

  “我看你的檔案，當初你在訓練營，格鬥方麵的評價隻有B-，但你表現出的天賦可遠遠不止。”

  “徐哥你教得好。”夏子器嘿嘿笑著。

  “會說話就多說點兒。”

  徐青也不臉紅。

  夏子器繼續笑：“說多了不就膩了嘛，餘著，以後慢慢說。”

  檔案沒有出錯，教官當初也沒看走眼，夏子器的格鬥天賦的確不高，屬於那種靠勤加練習，能達到訓練營中流偏上水準的中等生，但麵對徐青這樣善於正麵戰鬥的畸變者，隻有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兒。

  徐青的畸變種名為“深潛者”，

  在夏國古代，又有“白水郎”之稱，受到江河湖海的眷顧，可以在水下憋氣長達四十分鍾，規避一定程度內的水壓影響，皮糙肉厚，肌肉發達，鱗甲的硬度甚至達到了生鐵級別。

  可惜，

  靈性方麵並沒有明顯增長，所以隻能使用符咒，不能製作符咒。

  蠟像館事件之後，夏子器正式成為了鎮守局行動組幹員，拿全套工資，享受六險一金。

  原本他是該去收容組的，因為格鬥、射擊方麵都不合格，可行動組最近的損失有些大，所以把夏子器調了過去，交給徐青調教……哦不，特訓。

  隨著縛生會據點被剿滅，夜使徒丁業暫避風頭，銷聲匿跡，行動組的工作終於相對清閑了一些。

  夏子器這段時間隻是每天參加日常巡邏，跟著洛笛徐青小組清理了幾個沒有畸變者參與的邪教祭祀聚會，其餘時間幫忙保養武器，順便熟悉操作，偶爾到收容組去聯絡一下感情，偷學，哦不，借鑒一些資料。

  閑歸閑，鍛煉還是要鍛煉的。

  夏子器白天接受徐青的單方麵毆打，晚上在霍爾墨斯營造的舞台裏和各種畸變怪物搏殺，雙管齊下，所以才能獲得這麽快的進步。

  舞台試煉雖然得不到肌肉記憶，但可以增加經驗，在某種程度上，經驗甚至比練習更珍貴。

  夏子器不敢放鬆，

  畢竟，

  現在是難得的太平日子，可自己遲早要直麵危險，到了那時候，如今流的每一滴汗水都會增加一點贏麵。

  對，忘了說，

  他已經從琴海大學提前畢業，搬出了學校宿舍，搬進了鎮守局後麵的幹員單身狗窩……哦不，公寓。

  機械專業的課是沒法蹭了，又不敢賴霍爾墨斯的帳，他就買了好幾套網絡課程下班之後聽。

  “今天下午你是月休假吧？”徐青問。

  “是啊。”

  “真好。”

  徐青眼中有濃濃的羨慕，作為特殊幹員，他即便拿到了寶貴的月假期，也是不能外出的。

  “你什麽打算？”

  “我準備去一趟療養院。”夏子器回答。

  “哦，你那個漂亮學姐現在還沒出院，對吧。聽說那還是白組長的獨生女。”徐青笑容揶揄，“你得把握機會啊。”

  “你誤會了，”

  夏子器搖頭，

  “我媽在療養院住了好幾年了，我是去看望她。”

  徐青怔了一下：“抱歉。”

  “沒事。療養院在東山市，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特產，微信發給我，我幫你帶一些。”

  反正訓練室裏沒有外人，所以夏子器沒去更衣室，當著徐青的麵換下浸滿了汗水的白色背心，露出已經初具肌肉輪廓的身軀。

  然而，

  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洛笛拿著一遝文件，若無其事走進了訓練室。

  “……”

  夏子器下意識用毛巾捂在胸前。

  “遮什麽遮，渾身都沒二兩肉，連一道傷疤都沒有，算什麽行動組的男人。”洛笛翻了個白眼。

  夏子器匆忙換好衣服，落荒而出。

  洛笛把文件交給徐青，說：

  “青子，你外出申請的回批。”

  “又沒過，是吧？”

  徐青看都沒看一眼文件。

  洛笛點頭。

  徐青嗬了一聲，把文件兩下撕成碎片，往垃圾桶裏一丟，然後端起水壺猛灌了好幾大口。

  ……

  東山市在琴海市的隔壁，高鐵一個小時，算上等車的時間。

  鎮守局幹員買票半價，夏子器挑了個靠窗的座位，摩挲著拇指上的蟲蛻扳指，這已經成了他下意識的習慣。

  人是需要習慣的，

  夏子器偶爾會想些不吉利的事情，

  比如，

  假如自己某天被一個泥濘觸須謀殺了，那個畸變者變成了自己的樣子，那麽身邊的人還是有機會，通過習慣上的細節來識破偽裝。

  兩列高鐵交錯而過。

  “那個……小哥哥，你的扳指造型真別致。”

  坐在夏子器對麵的女生猶豫了半天，鼓足勇氣，開口搭訕。

  嘿，我這張臉還是蠻討姑娘喜歡的嘛……夏子器從窗外收回目光，笑著說：“好看麽？我自己做的。”

  “好看。”

  女生用力點頭，

  “你也在琴海上大學麽？”

  “我已經工作了。”

  “誒？那你看著真年輕。”女生沒死心，“那你是做什麽的呀？”

  夏子器看著女生白皙的臉，嘴角忽然一勾：

  “鎮守局。”

  “……”

  女孩愣了好一會兒，向後麵縮了縮，雙臂下意識環在胸前，在心理學裏這是一種防禦姿態。

  “打擾了。”

  果然，剩下的旅途中，女生沒再多說半句話。

  夏子器也不在意，繼續用窗外的景色打發時間。列車進站，他出站之後約了一輛車直奔療養院。

  聽到目的地是鎮守局旗下的療養院，司機一開始甚至準備撤單，夏子器多加了些錢，車子才發動上路。

  郊外，

  療養院孤零零佇立著，左邊是一片沒人住的平房，右邊是一片空地。這個氣氛這個形象，用不著多餘的布景，完全可以直接拿去拍恐怖片。

  療養二院

  廣省的療養院共有四所，這是其中最大的一所。

  司機到達目的地，把夏子器丟下就跑了。

  夏子器在APP上給完差評，抬頭望了一眼灰白色塗牆的主樓，麵無表情舉步踏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