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就隻顧眼前了，臭小子你把話說清楚，想看漂亮小娘們跳舞怎麽了？再好看再有才華，還不是要給大老爺們跳舞彈曲？和春香樓的花魁有什麽區別？什麽目的，不就是賣女兒嗎？賣給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廢物！”

  榮直似被榮毅的話戳中了痛處。他在家現在真是沒有地位了，父親不滿意他也就算了，榮臻自始自終一張臭臉，現在連榮毅都敢和他嗆聲了。

  “我有說錯嗎？什麽都便宜小皇帝了。”榮直發出不甘心的冷哼。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著：“你們都說榮臻厲害，再厲害不也得嫁人生子？女人嫁了就隨夫，就沒有自我了，哈哈哈，女將軍？不存在的！”

  “你看見父親送的那隻雪人參了沒？那是好東西啊，村民從雪山上挖下來的，那麽大隻！父親舍不得吃，這次宴席送給了小皇帝了，他這樣做還不是希望對方高興能對榮臻好嗎？父親就是偏心。”

  “父親對我們都是一視同仁的。大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發現你近幾年變了。”榮毅看著榮直，想不通曾經那個直率的大哥哪去了，怎麽不知不覺就變了這般狹義？

  “小妹現在是皇後了，大哥你不能亂說話，不然…”榮毅壓低聲音告誡榮直，恨他一臉無所謂的混賬樣子。有酒就喝，次次都醉，胡話亂說。他這般模樣讓人笑話也就算了，萬一有人借此做文章…：“我們全家都要出事！”

  “皇後怎麽了？這丫頭片子進了宮，還記得我們嗎？我們幾次要求見麵都被拒而不見！她簡直狼心狗肺，不幫我們仕途也就算了，連麵都不願意見！”榮直想起這些就氣得牙癢癢，恨不得當麵質問榮臻為何如此絕情：“當了皇後就知道哄小皇帝歡心了，對我們不聞不顧，她會遭報應的！我看她能被寵幸多久！”

  榮毅狠狠推了把榮直，榮直本就站得不穩當，榮毅這一下他直接就坐在了地上，爬不起來了。

  “你們…”榮直瞪著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麽，他習慣性的伸出指頭在麵前用力點著。珍惜他平日的習慣，改了那麽多年都沒改掉：“一個個都爭對我！”

  “大哥！你簡直不可理喻！”榮毅氣急，對榮直真是榆木腦袋不開竅，雞同鴨講。簡簡單單的道理聽不懂，聽不懂還要揣測親人。愚昧又自私。

  榮臻要不是為了他們需要進宮做這個皇後嗎？她是皇家要挾榮家的人質，她把一輩子幸福都搭進去了，不是去享福的。皇家時刻都在監視她，揣測她的心意。她如高空走鋼索，此間艱辛疲憊又有幾人能體會？

  榮臻活著不易，如果她和榮家來往頻繁，引起皇太後疑心，不僅會被宰相加以利用，也會讓榮家因為皇家的懷疑而陷入被動。

  “你怎麽就不懂呢！”榮毅見他爛泥扶不上牆，等下他管自己走了。

  “我不懂？是你們看我不順眼！”榮直醉倒在地，躺在地上看著天空的圓月：“我才是這個家的長子！我比你們付出的都多，功勞也最大…你們看不起我，等著瞧…我會出人頭地讓你們後悔的！”

  下人在旁等了一會，見他睡著了，才上前把他扶起，送回房裏。

  榮府終於恢複了平靜，榮峰一聲歎息。他不是沒聽見榮直的大嗓門，隻是無心去管。宴會回來前，他去一旁花園的石桌下取了一樣東西。

  一張紙條。

  “小心身邊人。”

  是榮臻的筆記。榮峰輕輕撫摸紙條，想起女兒宴會上對自己的笑容，榮峰愧疚的心有了一絲安慰。

  不打仗了，也就求兒女幸福。小皇帝雖然不成器，但近一年觀察下來有所好轉，想來是榮臻在教她做人。過程一定坎坷，畢竟不是往日練兵，方式不同，對方又是皇帝。

  榮峰覺得自己老了。回來的日子在這個房間，經常想起過世的妻子。他這輩子真是愧對家裏的女眷。他也許是一個好將軍，卻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榮峰在燭火前點燃了那團紙，站在窗前，淚濕衣襟。

  “陸崤逸把一雙兒女叫到房內。

  “今天可是碰上榮臻那丫頭了？

  陸雪穎點頭道：“女兒盡力托住皇後娘娘了，隻是太後一直沒有出現。”

  “你叫她皇後娘娘？他是什麽皇後？不過是皇家的人質罷了。記住，你才是皇後，她這個位置是你的！”陸崤逸斥責道。

  陸雪穎頷首：“女兒明白，定會為父親奪下這個位置。”

  “便宜她了，本來想離間她和太後，沒料太後竟然沒有出門。人老成精，果然狡猾。”陸崤逸皺起眉宇，心下不甘。

  “女人大概都這樣吧，皇後為了防止小皇帝對妹妹動心，竟不顧旁人不願，讓她改彈琴。在這方麵，每個女人都是很是警惕又敏銳的。”陸開識人說話，在旁補充到。

  “哼，本還想讓她出門，沒想到她自己先出門了。隻是沒想到這麽好的良機都錯過了。

  陸崤逸剛想繼續說，仆人說司徒先生來了。

  陸崤逸讓他們先下去，倆人出了陸崤逸的房間。相對無言地走了一段路，陸開突然喊住了陸雪穎。

  “哥，怎麽了？”陸雪穎停止腳步，看向陸開。他們長大後就很少見麵了，她留在家裏，陸開則跟著父親進了官場。

  “我昨日看你和那個皇後娘娘說得很開心。”

  “爹爹讓你監視我？”陸雪穎在長廊的長椅坐下，看著午後的陽光，絲毫不像是在詢問。

  陸開笑她孩子氣：“並不是，你出門太久了，我出來尋你的時候看見的。隻是看你開心，沒有叫你。”

  “我很開心嗎？”陸雪穎看著陸開，被對方揉了揉她的頭。

  “比在這個家的時候要開心。你知道的，我很久沒見你笑了。你還小的時候，經常跟著我。但是父親不準，後來你就待在自己房間裏了。再後來你就開始各種學習。”

  陸雪穎看著池子裏得鯉魚：“笑得開心？這不都是按著父親的要求做的。拖住她，讓太後懷疑她。隻是父親怎麽知道太後會在那裏出現。”

  皇太後不是一直沒有出現？說身體抱恙。連皇孫的生日都沒出席。有時候你別說人年紀大了。有些感覺很準。太久就想知道有陰謀等著她。

  “雖然知道父親讓你托住她，但我覺得你是真的很開心。這個皇後不簡單。”陸開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安靜內斂，說的話卻另有一番意思，讓人不舒服。

  “我不知道，才剛見麵。”陸雪穎習以為常，並不著陸開的當。

  “父親可能小看榮臻了，但我也不能說什麽，你知道他的脾氣，所以想問問你。”

  “我女流之輩，沒見過世麵，昨日還是第一次出這個院子。”

  一輩子沒出過門，一出門就是要進宮嫁人。陸開輕輕歎氣，知陸雪穎在防他。他也沒有告訴她，父親的確是讓自己去監視她。

  他其實有種錯覺，皇後像是因為顧及陸雪穎尚且年少，不該這般跳舞供人娛樂，才讓她彈了琴。其實讓陸雪穎跳舞陸開也是不願意的，在家欣賞妹妹跳舞是一回事，在宴席上看是另一回事。

  也許是前麵這件事的原由，陸開覺得在庭院時榮臻其實發現他在窺視，甚至因為知道他在才出手去摸了陸雪穎的臉。

  這種感覺很奇怪，仿佛自己被人看透一樣。可是榮臻為什麽這樣做？保護小妹？她們根本就是兩個勢力的人。小妹逢場作戲，她呢？也在做戲給他看，好讓自己告訴父親，小妹的任務完成得很好。

  “哥，你還有事嗎？”

  陸開見陸雪穎一臉漠然，知她開始不耐：“有空多陪陪母親，你要進宮了，以後見她的機會就少了。她為人嚴謹，不輕易流露感情，但其實很在意我們。”

  “好的，哥。”

  陸開走後，陸雪穎攤開掌心，看著手中的花瓣。想起昨日陽光下，榮臻的手輕輕複在她的發上，取下花瓣。

  “榮臻。”陸雪穎的笑容隱沒在夕陽的暮色下：“你等我。很快，我們就可以見麵了。這皇宮，你的對手隻能是我。”

  陸雪穎把花瓣放在唇間，輕輕咬齧，咽了下去。

  “你說小皇帝最近不說話？”陸崤逸不是很明白司徒話的意思。

  “就是不多言。但是試探下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應該不是裝的。”司徒解釋道：“小皇帝雖然比以前好了點，但也是因為我必須要教他一點東西，不然做的太過，皇太後會察覺，我也不好交代。”

  “司徒先生不要自責，這幾年來多虧你了，我又怎會怪罪於你。”陸崤逸忙說道。文人的心思他摸的很透，你給他麵子，即使表麵上裝著尊重他，他就會對你馬首是瞻。

  “小皇帝最近比較沉悶，不像之前問出很多令人發笑的問題。可能學的東西逐漸複雜，他跟不上了。”

  陸崤逸很滿意，這樣保持，加上女兒順利進宮。那倒時候隻要找準機會，直接逼宮就可以了。

  “畢竟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傀儡。”

  “我不會虧待你得，司徒先生，待事情穩妥了，我就在雲國給你封塊地，建造府邸。

  “多謝宰相大人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