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突發
作者:長臂猿的夫人      更新:2020-05-21 16:55      字數:4477
  庵前鎮的巡邏隊共分了三組,每組又分為兩隊,每隊十二人,日夜倒開在所負責的區域巡邏。

  王明安走過來對陳世安說:“陳兄,別來無恙。”

  那笑著的模樣,仿佛絲毫不知道兩個武館之間水深火熱的關係,也絲毫感覺不到陳世安等人對他的冷漠。

  陳世安淡淡點頭,沒有說話。

  王明安一臉關切的說:“陳兄,你們陳家鋪子都在落虹街和百花街吧?那落虹街往南便由你負責了,那兒靠近百花街,你正好可以都照顧到。”

  陳世安嘴角微動,正想說話,王明安就又開口道:“我二弟住西麵,他對那一塊也熟悉,西區五巷就讓他去。”

  藍暉皺眉:“我住青石巷,西區還是我去合適。”

  王明安看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意有所指的說:“兩個武館的人還是分開好一些吧?陳兄覺得呢?”

  雙方都明白,藍暉的意思並不是要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中去,隻是想調換一下區域。

  但是王明安偏往這個方向扯,顯然他並不想隨了藍暉的意。

  而且巡邏隊中分組的時候,確實都是按眾人居住的地區,就近分組的。

  陳世安的家就在落虹街一帶,店鋪也都在那一片,他若不去東區,反而不正常。

  而藍暉則是受他拖累,畢竟威義堂的人大多都在他的隊伍裏,總不能分開和興德堂的人組隊,那即使對麵流民沒有鬧起來,他們自己都要起內訌了。

  藍暉雖然不岔,但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陳世安淡聲道:“無妨,就這麽安排吧。”

  興德堂的人總不會趁他們不在就對青石巷的兩家不利,到底是鎮子裏的人,總比流民好對付。

  區域很快就這樣劃分了下來。

  三組人走後,陳世安將威義堂的十個人分成兩撥,與剩下那十四個沒有習過武的年輕人一起組成兩隊,將他們巡邏的班次時辰,以及巡邏的事項都一一說到位了,才讓眾人解散了回家去。

  藍暉跟在他身邊,氣憤的說:“大師兄,我看那王明安就是故意的,你二叔家住我對門,其實咱們去西區也是可以的。”

  陳世安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畢竟是自己的大舅子,不能不搭理,他說:“沒事,你我二人班次倒開便是。”

  藍暉點點頭,也隻能如此。

  其實藍暉氣憤的並不僅僅沒有分到西區,還有一點是,落虹街屬於鎮子上最熱鬧的街道,大部分富商與地主的祖宅都在落虹街上,包括鴻興樓瓊漿台這些有百年名號的鋪子。

  流民要打砸店鋪,偷搶糧錢,首先之地便是落虹街。

  到時候他們這一組的人肯定會更加辛苦,最怕到時候人手不足,鎮壓不下,吃力不討好的被地主們的責怪。

  巡邏隊建立後,陳世安便又忙起來了;

  以往還有時間三不五時的去藍家送點東西,現在也就夜裏跳跳天井偷摸見一麵解解相思這樣子。

  哎,生活不易,陳世安每日為見不到自己的媳婦而感到深深的憂慮。

  不過開春了,小姑娘又長一歲了。

  開春後就是春耕,春耕後端午,端午後中秋,掰著指頭一數,小姑娘過門的日子近在眼前。

  陳世安想到這裏,就想著是時候要準備親事了。

  自從有了巡邏隊之後,流民滋事的事件基本上沒有出現過。

  那些流民雖然窮凶極惡,但是到底也曾經是普通的農夫罷了,真到了要拚命的時候,也有些慫,不敢真的正麵對上。

  但一些小偷小摸卻屢禁不絕。

  陳世安幾乎每日都能聽見抓賊的叫喊聲,等巡邏隊的人跑過去,另一邊就又出現了。

  這些流民倒是學聰明了,還知道搞遊擊。

  巡邏隊的人每日裏被這些小偷弄的煩不勝煩,每日裏跑來跑去就抓幾個偷包子的搶米飯的,一時之間怨聲載道。

  這一日,西區的巡邏隊員在巡街時,就又聽見有人在喊:“巡邏衛呢?快來啊,流民搶東西了!”

  那幾個巡邏衛正想過去,就被其中一個攔住,那人擦了一下額頭的汗,冷哼了一聲道:“別去了,左右不過搶了魚肉什麽的,不值幾個錢,累的我們跑這一趟做什麽?兄弟們去喝口茶解解渴吧。”

  這幾個巡邏衛剛剛才跑了一趟,抓了個偷雞的,將人狠狠揍一頓後就把人送衙門去了,此時正累的很,心裏原也不想去。

  聽到有人這麽一說,便紛紛點頭,去了就近一個茶館休息去了。

  方才攔著不讓眾人去的那個年輕人,將頭:“大家喝茶吃點心,今日我請客,都別跟我客氣。”

  那幾個年輕人頓時歡呼起來,高興的說:“還是其哥夠意思,不像那個陳世安,原本以為跟著他能學到些東西,結果不僅什麽都沒教,反而這不讓那不讓的,這幾日可沒把我給累死。”

  其他人紛紛附和:“正是,當這巡邏衛完全是吃力不討好,沒有報酬便罷了,竟然連休息時間都不給,這還是我這幾日來,第一次坐下好好喝口茶。”

  那個叫其哥的見幾人這麽說,笑著道:“也不能這麽說陳兄,他也是為了這個鎮子的安定嘛,總不能真的割地賠糧。”

  其中一人猛的一拍桌子,怒道:“說道這個老子就生氣,那姓陳的真是好大的口氣,割地賠糧?他家富裕,怎麽不見他出麵捐地捐糧呢?就會耍嘴炮,真是叫人惡心。”

  好好一場茶會,硬是變成了陳世安批鬥會,那幾人罵的好不高興,連茶都續了好幾壺。

  又有人說:“我看那威義堂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裏麵的人都聽陳世安的,這幾日跟他們組隊巡視,可真是憋氣的很。”

  “就是,倒不如興德堂,王明安一看就是個好說話的。”

  其哥看了看外麵的天色,覺得時辰差不多了,便端起茶杯來:“行了,這話兄弟之間說說便是,出了這個門可莫要再提,免得被有心人聽見,對各位不利,來,喝茶,喝茶,一會兒咱們還得出去巡視,切莫耽擱太久。”

  幾人吃了點心喝了茶,便又走出來茶館,這一出來,便發覺不對勁。

  有幾個穿著家丁服飾的人正在沒頭蒼蠅似地在落虹街上亂轉。

  其中一個見到巡邏衛,臉一垮差點沒哭出來,他狂奔到巡邏衛跟前,神色無比焦急:“幾位大哥,我們府上被搶了,那些殺千刀的將我們庫裏的糧食都搬沒了,求你們快去看看吧。”

  幾個巡邏衛都愣住了,其哥看著家丁,問:“你是哪家府上的?”

  家丁道:“張府。”

  幾個巡邏衛的臉色立即就變了。

  整個鎮子上能稱之為張府的,也就那位姓張的大地主了,張家的宅子就在落虹街東麵,背後靠著的那座山,以及山下的千畝良田,全是他張家的。

  張家有錢,存糧不知塞滿了幾個倉,被搬空一個倉都不得了,可別全搬空了,那到時候賣了這幾個巡邏衛,也賠不起張家損失的萬分之一。

  幾個巡邏衛急急忙忙的過去了,然而去到了張宅後,隻見打開的糧倉門,以及張員外黑沉著的臉。

  張宅被流民打砸了一通,許多名貴的瓷器都被打碎了,後花園更是被糟蹋的不成樣子,名貴的花草全被踩踏折斷。

  家養的十幾個長工被打的鼻青臉腫,正互相攙扶著上藥。

  其哥臉色訕訕的:“這麽大的動靜,怎麽沒有報官嗎?”

  那家丁道:“報官了,隻是衙役叫我找巡邏衛,他們不管。”

  那幾個衙役確實靠不上,巡邏衛組建後,就更是不管事了。

  其哥便對那家丁說:“這事我做不了主,你們等著,我找我們隊長過來。”

  說著,便叫人去找隊長。

  那人問:“其哥,是找王明安?”

  其哥斜他一眼,低聲道:“難不成巡邏衛還有兩個隊長?”

  那人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這事是在上午發生的,而陳世安則是在臨近中午的時候才收到消息。

  西區由他負責,雖然事發時並不是由他當值,但是作為西區的巡邏衛組長,出了這事,首當其衝的還是他。

  等藍暉帶著另一個小隊匆匆趕來時,正好在街口遇到了趕過來的陳世安。

  一行人很快趕到了張員外的府上。

  張家有幾千斤的稻穀存量,以及一庫房的臘肉都被搬的一幹二淨。

  而流民在搶糧食的時候,巡邏隊的人,卻遲遲沒有出現。

  張家的人被困在大宅子裏,眼睜睜看著他們從後門搬走,一聲不敢吭。

  陳世安進來時,便見王明安在和地主笑著說話。

  那地主看了陳世安一眼,對王明安說道:“這事原也不怪你們,這是衙門治理不當,你們都是自發組建的巡邏衛,守衛的好了沒有嘉獎,出了事自然也不能責罰你們。”

  王明安衝他感激的笑了笑,道:“多謝員外體恤,出了這事我們也著實不想的,隻是這流民委實過於猖狂,叫人防不勝防,不過好在主家的人沒有受傷,真是神明護佑。”

  張員外點點頭,臉色依舊不好看,黑沉沉的道:“但是,我的下人在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就有出去求救,當時你們巡邏衛就在附近,卻又為何不過來?不知者無罪,但既然知道了,卻又置之不理,是何居心?”

  王明安臉上的笑意一僵,轉頭看著陳世安,問:“還有這事?陳兄,這西區是你負責的區域,不知你是如何管理治下的人的?”

  張員外也轉頭,冷著臉看陳世安。

  但他對陳世安這個小輩還是欣賞的,之前甚至有過想與陳家結親的心思,隻是陳世安婉拒了,張員外便將這念頭放下。

  如今出了這事,他便有些遷怒於陳世安,他懷疑陳世安是不是故意針對張家,否則為什麽連小巷子都巡邏到了,偏他張家門口沒有巡邏到?

  陳世安聞言,也差不多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經過,他轉頭,冷冷的掃了一眼那幾個巡邏衛。

  此時的那幾人,被陳世安淩厲的眼神一掃,頓時頭皮發麻,渾身冷汗都出來了。

  哪還有絲毫在茶館裏聲討陳世安時的豪氣,全都鵪鶉似的縮著頭,不敢吭聲。

  此時說什麽都是沒用的,陳世安對張員外說道:“陳某自會給張員外一個交代的。”

  張員外冷笑:“交代?什麽交代?賠償嗎?你賠得起?”

  王明安忙道:“陳兄,別衝動,這不是”

  陳世安懶得跟他們廢話,打斷王明安道:“不是賠償,我會將張家丟失的糧食追回來的。”

  王明安眉頭一挑,詫異了一下。

  張員外倒是神情變了,臉色好轉了些,再看陳世安,就又變成了欣賞。

  那些糧食,丟了對他張家也影響不大,他還不缺那口糧。

  隻是常年在鎮子裏居在高位,習慣了人們的奉承,對於這次巡邏衛故意的忽略自然生氣。

  加上被流民搶劫時,困在屋裏不敢出門的那種恐懼和憋屈,加重了他的怒氣。

  不過此時已經壓下去了些,他對巡邏衛的意見比較小,畢竟鄉裏鄉親的,他現在就是對衙門的意見比較大。

  陳世安說完後,得到張員外的默認,便轉身,帶著自己的人走了。

  藍暉跟上去之前,轉頭惡狠狠的瞪著那一排鵪鶉,怒道:“還愣著幹嘛?趕緊給老子跟上!”

  那一排鵪鶉紛紛抬頭,默默對視一眼,又心虛的默默跟了上去。

  其哥倒是沒有跟上去,而是來到了王明安的身邊。

  王明安笑著看他一眼:“怎麽,你不跟上去?”

  其哥看了那些人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低聲道:“王民安,他可不會放過我的。”

  王明安一笑,伸手指了個方向:“你這兩日收拾一下,去那吧。”

  其哥看了一眼,那個方向是牛角山。

  其哥有些著急:“你竟然讓我去牛角山?那兒可是山匪窩子。”

  王明安壓低聲音道:“山匪不山匪的,又有什麽重要?你家裏無牽無掛的,那幾分薄田能給你種出銀子來?我告訴你,去做山匪,好賺過當皇帝啊。”

  其哥臉色一變,沒想到王明安竟然膽敢說出這種話來。

  王明安見他這樣,臉色陰沉了下來,眼裏閃過殺意:“你若不去,也可以,隻是如果陳世安找你麻煩,我可保不了你。”

  其哥聞言,臉色白了白,此時才知道自己上了王明安的這艘賊船,想下去已經來不及。

  無奈之下,隻能聽命往牛角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