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五點半，單人病房。

  墨棠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這碗雞湯，內心充滿抗拒。

  “不喝了。”

  “兩口就飽了？”溫楓差點被墨棠氣笑。

  墨棠勉強又喝了一口，抿抿嘴唇，拚命壓住想要吐的衝動。

  “夠了。”

  她撇了眼手機，試圖轉移注意力，讓自己不反胃。

  這時，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顯示一條微信消息。

  【言葉：病曆轉過來了，要是方便的話，一會過來吧，我單獨給你評估。】

  她沒理會一旁溫楓快要翻上天的白眼，回著消息。

  【好的，六點之前我會過去。】

  消息發完後，她把餐盒一蓋，下床準備出門。

  “我六點約了醫生，楓哥失陪。”

  “客氣什麽。走，我送你過去。”溫楓把盛著大半雞湯的一次性餐盒往垃圾桶一扔，拿起一旁的西服外套。

  “不用麻煩……”

  “別想多了，今天答應老頭子晚上回家，出門順路而已。”溫楓勾起嘴角，“怎麽，受寵若驚了？”

  她看了看笑得一臉蕩漾的溫楓，有些無語。

  ……

  六點不到，溫楓就送她到了診室，此時醫院已經接近下班時分，空蕩蕩的，偶爾晃過幾個匆忙的身影。

  “就送你到這，回見，注意身體，多少吃點東西。”溫楓一雙桃花眼裏泛著擔憂。

  “你也一樣，回見。”她話音剛落，隻見診室的門突然打開，言葉走出來。

  “這麽快就來了，裏麵坐。這位是？”言葉看著一旁長得十分俊美的男子，筆挺的西裝襯著那張邪魅卻不女性化的臉，配著擔憂的神情。

  這難道是是傳說中的霸總男友？

  “這是我朋友，溫楓。”

  朋友？言葉有些疑惑，不是男朋友嗎？

  “你好，我是言葉，墨棠現在的主治醫生。”

  “嗯，墨棠麻煩您了，再見。”溫楓點下頭，轉身往電梯間走去。

  現在男朋友都這麽不負責的嗎？言葉看著溫楓幹脆離開的身影，發呆。

  “言醫生？”墨棠有些疑惑地拍了拍言葉的肩，“我們進去談吧。”

  “哦哦，好。”言葉轉身，調侃著，“你男朋友就這麽放心地走了？不怕我把你買了？”

  “言醫生戲精附體嗎？他隻是我朋友，普通朋友。”

  醫生什麽時候靠腦補來判斷關係了，自己昨天真是被弄昏了頭。

  言葉很合時機地閉嘴，走進診室，轉移了話題。

  “是這樣的，我看了你的病曆，但是要了解你現在的精神狀態才能針對性的控製藥量。我們先來測一下量表吧。有點多，但是晚上時間也充足。”

  “好的。”

  言葉把墨棠領進隔壁的測試室，打開電腦，調出量表。

  不到半個小時，精神類量表就都填完了，墨棠疑惑地看著接下來的被打開的界麵。

  【門薩智商測試】

  “言醫生，為什麽用這個測試，瑞文就可以了，不是嗎？”她懷疑地打量著辦公椅上的言葉。

  “我覺得你測這個會更準確。”言葉一臉誠懇地看著她。

  不對！一般重症精神病人隻需要用普通測試判定是否屬於智力低下，根本用不上這種高智測試。

  “言醫生該不會是懷疑我的智商吧。”她語氣有些衝地對言葉嘲諷道。

  易激惹是這種疾病在抑鬱發作時容易發生的問題，而墨棠正處抑鬱期，更容易懷疑、敵對別人。

  言葉見墨棠瞬間戒備起來的樣子，冷靜地說：“不，我不懷疑你的智商，隻是想在確定一下現在跟你高中時測的有無區別。”

  緩口氣，言葉又說：“用它隻是因為想更準確的測量，我沒有惡意。”說罷，攤開手心，試圖獲取她的信任。

  “好吧，我知道了。”她打量了一下言葉，發現沒有危險後，慢慢收起自己的戒備。

  等做完全部測試，已經快八點了。

  言葉理了下報告單，簡單詢問了墨棠一些問題，發現這丫頭的人生到現在為止充滿坎坷和不幸，不禁對她更加上心。

  “今天是不能取藥了，藥單給你，等明天上班吧。”

  “好的，謝謝你。”問診時言葉專業的表現和認真的態度讓她更加信任，“時間已經晚了，我先回去了。”

  “嗯嗯，我一會走。”言葉又揉了一把亂糟糟的頭發。

  墨棠走後，言葉重新翻出那張智商測試報告，娃娃臉上透著絲嚴肅銳利的光。

  191。

  這個數字明顯偏高，金氏世界紀錄上智商最高的不過228。

  而且墨棠高中的智商測試是158，在接受範圍裏，但是人的智商會增長那麽快嗎？何況墨棠還有精神障礙，需要吃藥。

  言葉不解，難道隻是因為墨棠太聰明？

  ……

  此時從醫院出來的墨棠卻沒有回到病房，而是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腿上的傷還沒好利索，走路時帶著痛意，所以墨棠幾乎是一步一步挪回去的。

  為什麽自己突然想回去？她一邊機械地挪著步子，一邊思考著。

  可惜她到了職工樓門口也沒想明白。

  “晚上好，這兩天沒見到丫頭你，這腿是怎麽了？”喬叔在保安室中氣十足地喊道，“自己生活要小心，要照顧好自己。”

  喬叔快步走出來，幫墨棠按了電梯。

  “13樓是不是？我可記得你這丫頭，”喬叔站在電梯間跟她聊著，“現在你們年輕人要好好愛護自己，就拿你那層的小楚來說，天天三餐都是外賣，不健康。”

  喬叔笑罵著，“還有你，自己的腿自己要愛護，出門在外要照顧好自己。”

  她聽著喬叔的嘮叨，不知為何心底有些暖暖澀澀的東西湧了出來，緩緩應著。

  “嗯嗯，謝謝喬叔關心。”

  ……

  夜晚，墨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喬叔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她倍感溫暖，又有些愧疚，因為自己的確照顧不好自己。

  還有清和，本來以為初遇時隻是偶然點外賣，畢竟看起來溫潤如玉的樣子，應該是會做些餐食。

  沒想到直到現在，一個月下來，她才了解清和原來靠外賣過活。

  她側躺著，思緒蔓延開來。

  那麽溫柔的清和對於自己而言，不同於溫楓的友情，不同於寧筱筱的親情，更不同於連威的師生情，隻是淡淡的、陌生人的善意。

  單單是善意嗎？她不清楚，也不明白心裏對清和的感情。

  或許自己今天回來，隻是為了再偶遇一次清和，說聲好巧。

  僅此而已……

  自己也許可以做點吃的報答一下清和……

  隻是報答而已……

  她閉上眼睛，漸漸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