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遲烈之傷
作者:
神情悠然 更新:2020-05-27 17:03 字數:3642
錢小樂萬萬沒想到。
他沒等來那兩人的自首,卻等來了五長老和七長老。
其中,五長老是先到的。
她是位精神抖擻,英姿颯爽的老婆婆,動時如風,立時如山,隻需靜靜的往那邊一站,渾身上下就有讓人難近的淩厲氣息不斷溢散。
她手提著把長劍出現,長劍上還血跡斑斑,紅豔極新鮮。
她從頭到尾隻說了一句話:“刀劍峰的事,老身讓黑祠之主見笑了。”
說完,就帥氣走人。
而後在臨出門前,她手腕一抖,將長劍上鮮血盡數彈飛,並落在了黑祠廳堂中。
那些星星點點的鮮血被無形之力鋪成了個扇形,恰好似砍頭後而成。
“牛批!”
錢小樂忍不住要為五長老豎起大拇指,那種毫不做作的裝逼帥氣,他很向往。
但往地上的血跡看看,他估摸著應該是來自於蘇茹那位師姐。
哦吼,一號犯人,不出意外的永別了。
這時,就好像是事前約好似的,七長老接踵而至。
他那身紅色長袍很顯眼,肥頭大耳的凶相極有辨識度。
和先前時一樣,他的臉上依然尋不到任何友善的情緒,不過起碼是正眼瞧向了錢小樂。
“蕭春風已受我訓誡。”
他也丟了一句話,說完後也打算直接走人。
不過麵對這狀況,錢小樂可沒想著和先前麵對五長老時那樣被動接受。
人家五長老的態度很堅決,處理方式更是雷霆駭人,人都跪了,他黑祠除了接受還能咋的。
但是你五長老來一句蕭春風被你訓過就算完事,你是真覺得腦袋大就臉也很大?
“煩請七長老留步!”
書案後,錢小樂高聲喊道。
遲烈的腳步應聲而停,回過頭,一臉睥睨:“你還有什麽事?”
“嘿嘿,這話怎麽說呢……”
錢小樂害羞的撓撓頭,頗有不好意思的回道,“七長老您看,陳扶搖是您弟子,如今正在黑祠內受罰,蕭春風也是您弟子,要是由您親自訓誡,豈不是讓陳師兄心寒?”
“此事我自有打算,需要你來操心?”
遲烈不耐煩的擺擺手,還是想走。
嗬!
敬酒不吃?
錢小樂無奈一搖頭,在遲烈即將踏出門的那一刻,以極微不可聞的聲音飄乎乎的說道:“真是想不通,為了一株金精草,你不僅要把陳扶搖逐出師門,還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包庇蕭春風,是覺得天機宗沒你就不行呢?還是覺得哪怕被發現也無所謂,憑一手丹術,到哪兒都能吃香喝辣?”
話落,他臉上浮起微笑。
而遲烈,如他所料,氣勢洶洶的轉過身。
大步流星的走了回來。
“黃口小兒,剛剛說了什麽,可敢大聲再說一遍!”
遲烈站定於黑祠廳堂中,臉黑的可怕。
“說你是個蠢貨,怎麽?沒聽明白?”
錢小樂語氣挑釁,目光也毫不客氣的回懟過去。
比耍囂張?
小爺我在雲京城的時候,皇帝隆正的胡子都敢隨便拔,你這蠢胖子,蹦什麽蹦!
對你客氣點就真拿自己當回事了。
搞搞清楚,你現在是在黑祠!
“怎麽?想動手打我?”
眼看著遲烈臉上橫肉微微顫抖,錢小樂好似不怕死般,又激了句,但心中卻希望這貨能懸崖勒馬。
“你當我不敢?辱罵師長,我今天就是打殘了你,齊淵又有何話說!”
久處萬人敬畏環境下的遲烈忍不住道,他明知錢小樂還是個孩子,但那些話之刺耳,他不知多少年都沒再聽過,無比膨脹的自尊心蒙蔽了他的雙眼,使他無法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錢小樂隻說他蠢,卻沒說他壞。
而這二字之差,其實有天壤之別。
“真是蠢到家了。”
錢小樂看著遲烈的樣子,恐怕下一秒他真會出手,不由再歎息搖頭。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罷了罷了,我把實情告訴你。
你自己看著辦吧。
清了清嗓子,錢小樂小手忽然一抬,向遲烈道:“蕭春風是叛徒,懂了沒?”
“嗯?”
話鋒轉變的有點快,以致於遲烈愣了愣。
他出手的念頭雖然被打斷。
但,顯然還沒懂。
“人家五長老一點就通,提著劍就過來了,所以說你就是蠢吧!”
錢小樂一指地上已經浸入地下的血斑,再道,“蘇茹帶回去的故事你肯定聽到了,喏,那灘血,就是蘇茹她那個師姐的,現在懂了沒?”
“嗯?”
遲烈依然滿臉茫然。
很不幸,他還是沒懂。
看著遲烈呆萌的樣子,錢小樂忽然心生出些憐憫。
蘇茹是被五長老慣出來的蠢。
而遲烈的蠢,大概卻是被天機宗所有渴望丹藥的弟子慣出來的。
“實話和你說吧,其實整件事原本很簡單,就是蕭春風和蘇茹那師姐對陳扶搖有不軌打算,所以做了個局,想害他被逐出師門。你呢,是一枚棋子,若是他們計劃推的順利,你就不必浮上台麵,但是黑祠給陳扶搖的判罰沒有達到他們的目標,所以你就要發揮作用。
金精草是在你那兒吧?你要是第一時間就把蕭春風送來黑祠,這件事你完全可以摘的幹幹淨淨,但是你沒有,還反過頭來幫忙,然後越陷越深,甚至懸崖關頭仍不知悔改,你仔細想想,蕭春風豈是你能保得住的?”
錢小樂耐著性子說完。
遲烈也有些悵然。
蕭春風他是想試著保,如今看來,錢小樂不是吃素的,再保下去也就沒多大意義。
但說蕭春風是叛徒,他卻不信,或者即便是信,也不能承認。
否則他就不是僅僅丟麵子的問題,連裏子都要傷幾分。
他反問道:“你憑什麽說蕭春風是叛徒?你所說我承認,他確實心性不佳,但這些年他掌爐一直盡心盡力,而爐中丹藥,皆是為門內弟子所用,說起來,他與整個天機宗都有份功勞!”
遲烈大概是理出了一套自我邏輯,而後臉色一正,繼續道:“蕭春風與陳扶搖向來不和,他做此事,的確不妥。這樣吧,我去把他帶來黑祠,你也不要再往他身上潑髒水,要說他是叛徒,我絕不相信。”
“是麽?那……如果我給你證據呢?”
錢小樂覺得遲烈大概是沒救了,當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楷模啊。
“那我自當清理門戶!”
遲烈這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應該是下了相當的決心。
也因為這句話,他算是給自己留了一線生機。
“證據已經給你了,你去清理門戶吧。”
錢小樂擺擺手,不想再和他多聊。
“在哪?”
遲烈深深皺眉。
“你腳底下啊!若不是叛徒,五長老會因這點事就對自己的徒弟下死手?”
錢小樂最後把話挑明。
遲烈也沒了反駁的興趣。
……
……
夜幕降臨,天機宗內一片祥和。
白天的事情早已傳開,各峰中弟子無不在議論。
五長老劍斬弟子。
七長老自鎖丹殿。
其得意得子蕭春風下落不明。
黑祠新主錢小樂雖然年紀輕輕,卻很不好惹。
他生而知之,有天垂之運。
……
……
摘星峰,覽星亭。
錢小樂與師父齊淵對坐其中,麵前的石桌上,一張棋盤,一壺清茶,兩支玉杯。
“師父,我白天對七長老,是不是過分了?聽說,他把自己鎖在了丹殿裏,會不會出什麽事?”
錢小樂手執白子,憑漫天星辰與皎月之光,將其落在棋盤上。
“不會,他好麵子,舍不得對自己做蠢事。”
齊淵執黑子,回白子一招。
“我覺得七長老肯定挺鬱悶的,明明五長老早就有所懷疑,卻不提前告訴他。”
錢小樂撇撇嘴,看棋盤的眼神悄悄往上瞄了眼,想從齊淵的表情中看出點內情來。
“天機宗七位長老,各司其職,若是連這點小事都無法處理,就不該坐那個位置。”
齊淵顏色不變,手上動作也不停止。
“那……師父,這事算結束了嗎?”
錢小樂奮力回招,語氣卻古井不波。
“算吧,你處理的不錯,師父很滿意。”
齊淵笑了笑,看得出來,是發自內心。
“可惜讓蕭春風跑了……”
錢小樂幽幽著道。
“你這小子,連師父也試探!”
齊淵沒好氣的笑罵了句,一指自己麵前的玉杯。
錢小樂連忙提壺倒茶。
齊淵這才道:“行吧,我給你透底,蕭春風是故意放走的,他要是死了,我們上哪兒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這種事還要問,我還以為你挺聰明的。”
“嘿嘿,徒兒今年畢竟隻有六歲。”
錢小樂撓撓頭,憨憨道。
“天機宗內可沒人會再拿你當孩子看。”
齊淵端起杯子,一飲而盡,長歎聲,“咱們摘星峰的茶就是香!”
“那黑祠,需要再做些什麽嗎?”
錢小樂追問了句。
“你是黑祠之主,問我作甚?”
齊淵雞賊一笑。
好吧!
又出題了!
錢小樂跟著喝下玉杯中茶。
心頭一片暢快。
隻因師父的這聲黑祠之主,才讓他終於確信,這整件事,背後都有他的布局。
至於目的,當然是為了讓自己這生而知之的小徒弟不必循規蹈矩的慢慢行走。
他老人家一上來就把黑祠丟到自己頭上,為排眾議,當然是要自己證明能力,所以他便安排了由陳扶搖引出來,這麽一件性質惡劣,但事本身不大的叛徒案子方便自己立威。
“師父,您的拈指之術,到底有多厲害啊?”
錢小樂忍不住問道。
可齊淵並未接話,而是伸手一指棋盤,大笑道:“哈哈,你輸了!有天垂之運也比不過我,徒兒,師父的本事,大著哩!”
“嗯?”
錢小樂不相信的低頭看去。
自己剛剛明明就要贏的來著!
“師父,你耍詐!我那四顆白子明明比你的快,你耍詐,換我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