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因他受了這麽大委屈，你卻把我喊來黑祠，還問這種問題，難不成我幫他還有錯了！錯的明明是他，黑祠才罰他思過一年，這不公平！”

  蘇茹按照蕭春風和她所說，隻把所有問題都往陳扶搖身上扣。

  “你別激動，我隻是問問你的想法而已。”

  錢小樂不為所動，和氣說道。

  “當然是我想識脈了！”

  蘇茹回的毫不猶豫。

  “陳扶搖也這麽說。”

  錢小樂點點頭。

  然而他接著話鋒一轉，卻道：“不過我很奇怪，你既然深受五長老疼愛，要說識脈的話，不太可能需要一位七長老門下不受待見的人幫忙吧？”

  “這……”

  蘇茹呼吸一滯。

  腦袋裏瞬間空白。

  這問題她沒預想過該以何種說辭往陳扶搖身上扣。

  但看見錢小樂年幼的模樣，一股因成年而起的俯視感驟然出現。

  她怒回道：“你這般年幼，懂個什麽！識脈之事我自有打算，用的了你在這胡亂猜測！我師父乃是門內擎柱，她如何做，自有她的道理，我看你年紀小小不與你一般見識，但你若再說些於我師父不敬的話，我定代她老人家教訓你一番不可！”

  蘇若這段話說的是疾風驟雨，猛烈異常。

  也順嘴無比。

  一看就沒少借五長老的名頭唬人。

  可她卻忘了，自己這是在黑祠之中，即便錢小樂看上去再年幼，再無威懾力，卻也是黑祠當下之主！

  “代師懲戒？”

  錢小樂幽幽的聲音倏然響起。

  聽的蘇茹是眉頭一蹙，隻是還想補些什麽，卻發現到嘴邊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去。

  什麽情況？

  為什麽……

  我從這小孩兒的身上……

  感到了恐懼！

  蘇茹與錢小樂對視的目光開始畏縮，渾然不覺，她恐懼的源泉，是因為心底的自信不夠強大。

  她是借五長老的力顯威風。

  而錢小樂，坐鎮黑祠！

  “既然你這麽說了，看來我有必要向五長老當麵去請罪。”

  錢小樂嘴角一翹，“順帶也求證一下，是否你識脈真的那麽難，必須要寄望於陳扶搖。”

  聽聞這話，蘇茹雙眼頓時瞪開。

  這種事怎麽能行！

  她正要以扣鍋陳扶搖岔開話題，卻聽見錢小樂又繼續道：“其實整件事都很有問題，隻不過你是當局者，所以看不清，那我便替你想一想，然後你再判斷，是否要和我說實話，怎麽樣？”

  蘇茹想了想，不知不覺沉默。

  錢小樂便當做默認。

  “誠如我先前所說，你答應陳扶搖，此為第一個問題所在，我不再提。其後，你出了事，前途受損，按照正常情況，在你如此受寵的情況下，五長老是不是該插手，幫你把丟失的找補回來？但是她卻沒有，而是任你自己想辦法，這也很不正常。至於第三個問題嘛，那就很簡單了，你來黑祠來的如此之快，想必是沒有受到一丁點的阻攔，所以……你能想明白了嗎？”

  錢小樂保持微笑，娓娓道來。

  三個最明顯的問題揭開以後，蘇茹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她喃喃著：“不可能，不可能……師父她那麽疼我……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可就算是口頭再萬般拒絕承認，但邏輯理順後的結果卻告訴她。

  事實恐怕就是錢小樂所說的那樣。

  她，應該是失寵了！

  繼續禍水引向陳扶搖？

  她已經沒那個心情。

  “你也不用太氣餒，既然五長老讓你來到黑祠，其實就是給你一線機會。若你現在把話說清楚，也算沒有辜負她一片心意，但你若還是執迷不悟，那大可現在走人，我隨後便去拜訪五長老，看她會給黑祠一個怎樣的解釋。”

  看著蘇茹的臉色變化，錢小樂知道她已經順著自己的思路開始往下走。

  秉持著一手給糖，一手持棒的原則，他繼續施壓。

  而且越說，聲音越冷，直到臉上笑容都不再。

  並以一句“現在你告訴我，為什麽要幫陳扶搖，這是最後的機會！”徹底壓垮蘇茹最後的心理防線。

  “是……是師姐讓我這麽做的……”

  蘇茹說著，如墜雪般噗通坐下。

  和蕭春風達成的協議此刻已成廢紙，她想自保，她很害怕。

  沒有五長老做靠山，她在天機宗內還混個屁！

  “師姐說，陳扶搖留在天機宗內，是浪費宗門資源，這種家夥，就該讓他盡早走人。她讓我答應幫陳扶搖的忙，可我沒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其實陳扶搖那天已經快要助我識脈成功，我也有機會不受此劫，但我卻在即將識脈之時，故意選了錯的目標……”

  一旦開始吐露心聲，蘇茹的傾訴欲望便像是潰堤了般，攔都攔不住。

  她繼續道：“那事之後，我很生氣，師姐就帶我見了七長老另一位徒弟蕭春風，那人讓我把陳扶搖給我的寶物都給他，我沒答應，不過我知道蕭春風很受七長老看重，就和他說，要是想得到陳扶搖的那些東西，除非把我受的傷治好。他答應了，我就拿了一部分寶物給他，按照約定，等到陳扶搖被逐出師門後，他就會煉丹替我療傷……”

  “是這樣。”

  一臉欣慰。

  錢小樂得到了答案。

  且應該是事實。

  還有點超出預期。

  陳扶搖的陰陽雙魚盤未改進前就能發揮識脈的效果，那兩顆魚眼徹底改變成太極圖後，會是哪裏有了變化呢？

  這事結束後，得去仔細看看！

  “起來吧，你先回去，有什麽事我會再找你。”

  錢小樂從書案後走出，來到蘇茹麵前。

  她慘白的俏臉上，嬌蠻的風塵味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茫然夾雜著姍姍來遲的後悔。

  但願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嗯。”

  蘇茹點點頭，從地上爬起。

  這一刻，錢小樂忽然明白，為什麽五長老會對她網開一麵。

  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性子嬌蠻了些，但從她願意聽師姐的話，坑陳扶搖的初心其實也是惦記著天機宗來看，本性並不壞，就是腦子開竅不夠，缺少社會的毒打。

  “知道回去以後該怎麽說嗎？”

  在蘇茹臨走時，錢小樂忽然問了句。

  “嗯，就當什麽都沒發生，以免打草驚蛇。”

  蘇茹一臉認真，仿佛自己是個特工。

  “什麽亂七八糟的！”

  錢小樂毫不留情的露出鄙夷情緒，接著教育道：“說實話就行，哪兒有那麽多彎彎繞。你當什麽都沒發生，就不怕五長老對你徹底失望？”

  “呀！”

  蘇茹恍然大悟，小雞啄米似的猛點起頭。

  錢小樂這才放心讓她走人。

  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傻妞，腦袋裏裝的都是些啥玩意兒！

  還打草驚蛇？

  當天機宗是什麽地方？

  公共場所嗎！

  甕中捉鱉的事情，當然是聲勢越大越好，逼著那倆家夥自首，我還省事了。

  搖頭晃腦的回道書案後，錢小樂輕聲自語。

  “一個是蘇茹的師姐，一個是那蕭春風。這兩個才是真正的壞人咯！”

  因為蘇茹的一番話，錢小樂腦海中所有脈路幾乎全部貫通，而剩下的殘缺部分，可得靠這二位來填滿補齊。

  究竟為什麽，他們要找陳扶搖的不痛快？

  莫不是本氣運之子來天機宗第一天就認識的耿直Boy，身體裏還藏著更多尚待發掘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