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冤枉啊，冤枉啊！”

  崔成也是聽得目瞪口呆，根本沒想到，他居然成了這次戰敗的“罪魁禍首”，他瘋了一樣的掙紮。

  “我是管糧草的，我不管做飯，要找也找夥夫營啊，不是我，不是我！”

  可惜卻沒人聽他辯解了，他本就是掌管後勤的將領，即便不是親手做飯，但出了問題，他也跑不了罪責。

  很快，親衛就塞了崔成的嘴巴，把人拖了下去。

  夜嵐額頭冷汗越發流的厲害，嘴唇也是開始泛白，顯見方才支撐這麽久已經到了極限。

  唐元立刻說道，“王爺，你歇一歇，調查夥夫營之事，我會接手。”

  崔召也道，“其餘之事，還有老將。王爺盡管歇息，早日養好傷。”

  夜嵐點點頭，眾人正要退出的時候，帳篷外突然傳來兵器交擊之聲，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一直安靜守在夜嵐床尾的林園卻是動了，眨眼間竄出了帳篷。

  很快，他又帶了一個渾身髒兮兮的老頭兒走了進來。眾將有人皺眉頭，但掃到老頭兒的眼睛，卻都是激靈靈打了個哆嗦。

  這哪裏是人的眼睛啊，就好像一把利劍，寒光四射。好似隻要看誰不順眼，隨時都能暴起傷人。

  林園拖了一把椅子到帳篷門口，請老人坐了，然後照舊守在床尾。

  眾人有不識得林園的，隻知道他在戰場上突然出現，救了戰王。這會兒就都望向唐元，唐元見夜嵐沒有攔阻的意思，就道，“這是林家四老爺林縣令的幺子，林園。師從萬劍山莊，這兩年江湖遊曆，碰巧到此，暫為王爺護衛。”

  眾人都是長鬆一口氣，臥榻之旁豈容他人安睡，軍營裏來了這麽兩個厲害人物，總要知道他們的出處才好。

  不過，提起林家，人人都是神色複雜。

  王爺如今戰敗，重傷，消息傳去京都，定然是一場軒然大波。林家是整個大越人人皆知的重情重義，絕對不會因為王爺重傷就如何嫌棄，甚至還會因為旁人針對王爺落井下石而對抗。

  到時候，京都必定是熱鬧之極啊。

  興許，懸在大越所有人心頭的儲位之爭，也徹底要被送上台麵，進入決勝負的時刻了。

  原本所有人都是傾向於戰王，畢竟相對於酒囊飯袋、好大喜功的三皇子，文武全才，威名揚天下的戰王，實在是好太多了。

  但如今戰王…許是要殘廢了，大越不可能有殘廢的帝王，很多人怕是要重新站隊了，局勢撲朔迷離，誰也猜不透啊。

  這般想著，眾人可是不敢明說，紛紛告辭出去。

  輪到花千紅等人，都是跪倒磕頭，謝戰王之前拚死相救。

  夜嵐擺擺手，內應算計，蠻人配合，就是沒有先鋒四隊被圍困，也會有別的狀況逼迫他下場。

  這場戰敗，有很多原因，唯獨不能怨怪英勇作戰的兵將們。

  “下去歇著吧，若是有空閑，多想想所有細節，配合唐將軍查出內應奸細。”

  “是，王爺。”

  花千紅等人應聲，鍾正卻是不肯走，“我在這裏照顧八哥。”

  夜嵐還要進空間，他如今除了林家人，旁人一個都不能冒險信任。於是擺手攆人，“下去。”

  鍾正猶豫了一下，也不敢再堅持，隻能怏怏不樂跟著兄弟們出了帳篷。

  眾人站在帳篷口，被清冷的北風一吹，都是有些神色恍惚。

  就在昨日，他們還是大越最精銳，戰無不勝的先鋒軍。

  好似眨眼的功夫，他們就成了喪家之犬。

  這時，打掃戰場的後勤營回來了，板車上拉的屍體都是殘缺不全。架起篝火，澆上油，焚燒過後，骨灰就那麽一壇壇裝起來，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隻能貼個名字上去，待得回京之後，發還給家人，權當個念想了。

  有傷兵聽了消息，掙紮著跑出來，放聲大哭，為平日並肩作戰的兄弟，為無法麵對的族人鄉親。

  花千紅等人也是忍不住流了眼淚，狠狠擦抹著，“我發誓，就是死也要找到奸細，把他千刀萬剮，為無辜冤死的兄弟們報仇！”

  有人重重點頭，應道，“回村之後，我還要到學院門口去磕頭。這次被算計，我們雖然也覺手上無力，但比旁人卻是好太多了。起碼有一拚之力，這才保下性命。想來想去，都是在學院時候，好吃好喝，養了一副好身體。”

  “我也想過這個，畢竟除了這個，沒有別的理由了。咱們在學院三年，別說大病，頭疼腦熱都沒有。再看先生們，雖然年邁，也從未有過任何病症。”

  “也不見得是學院的水土好，京都內外都知道林家是受山神庇佑的，山神廟香火也是旺盛。”

  眾人七嘴八舌說了幾句，倒是心裏去了幾分沮喪悲傷。

  花千紅走了幾步，回身扯了還在望著火堆發呆的鍾正，安慰道，“生死無常，上了戰場什麽事都可能發生。別擔心，王爺一定會沒事的。”

  鍾正低了頭，輕輕點了點。

  花千紅拍拍他的肩膀，又道，“走，去尋五全，讓他再給你看看傷口，再拿點兒止痛藥。”

  說著話，兩人也走了，主帳篷前，終於安靜下來。

  帳篷裏，林園扯了兩扇屏風遮在了窗前。

  夜嵐同他點點頭，就進了空間。

  原本靠在門口閉目養神的劍老，突然睜開眼睛掃了一眼屏風，那裏好似沒了聲息，不過，他轉而又慢慢閉了眼睛…

  黎明十分，公雞跳上牆頭，喔喔叫的歡實，一日的好時光也就在它的提醒下，拉開了帷幕。

  如今還不是農忙時候，所以，除了最勤快的老頭兒爬起來掃院子，家裏的年輕兒孫們都是要再懶一會兒被窩的。

  這個時候，林家的馬車隊伍已經走到京都外了。

  幾乎是城門剛剛打開，兩輛馬車就趕了出來。

  車上也沒什麽紮眼的東西，不過是幾箱子行禮，做了一個婦人，帶了兩個姑娘，看樣子是去走親戚，所以，守門的兵卒們也沒多問，痛快放了人。

  而兩輛馬車離開城門，快馬加鞭，片刻就到了城南的樹林匯合了車隊，繼續往秦山碼頭去了。

  嬌嬌坐在第一輛馬車裏，守了奶奶和老娘。一晚沒睡，老太太和馮氏都很是憔悴。小魚兒和果凍兒兩個小孩子，不知道家裏出了事，隻以為是去南邊看大海，興奮的不時偷偷撩開簾子往外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