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劉對十五皇子確實存了幾分怨怪，若不是他被蠻人砍下馬，主子也不至於親自去救援，自然也不會中了敵人奸計，結果十五皇子隻受了輕傷，主子卻廢了一條腿。

  主子是那麽驕傲的人，以後麵對的不知道是怎樣的羞辱。隻要一想起，他就恨不得把所有沾邊兒的人都毒死。

  他這般想著，手下也重，疼得鍾正咬的嘴唇都白了，但鍾正卻一聲都沒吭，好似這般疼痛，反倒能贖罪幾分，他心裏也好受一些。

  眾人看了，都是歎氣，不愧是兄弟倆，鍾正這份倔強倒是同王爺一般。

  馮劉到底也是一股氣，見得鍾正這般也就緩了手下的力氣。

  待得包紮完，夜嵐趁著精神掛上好，同崔召和唐元眾將商議防守事宜。

  西征軍初遇大敗，無論軍心還是士氣都在最低穀，這時候不適合再出擊，隻要保住先前的戰果，固守，四國聯軍就是再凶猛都沒有辦法。

  眾將也因為王爺重傷，心裏忐忑，特別是先前的調查也沒有隱瞞，營地裏幾乎校尉以上級別的將領，都知道這次慘敗內有玄機。

  這個時候唱高調要出擊，怕是要立刻被懷疑為奸細內應，著急同四國聯軍見麵匯合密謀呢。

  這般商議妥當，眾人正是要退出的時候，卻有人突然開口問道，“王爺不必擔心，敵軍怕是也嚇破了膽子，無論如何也不敢再來偷襲。畢竟先前王爺在戰場上扔出的那些炸雷，太過得用，聽說有雷霆之力，怕是蠻人如今也嚇得厲害。就是不知…王爺在何處得的這些炸雷，可是狼頭山作坊所出？還是兵部秘密研製，末將卻是從未聽說，王爺是否多說幾句，為我等解惑？”

  眾人聞聲望去，卻見說話之人不是別的，正是崔召老將軍的族侄崔成。

  他被調去後勤營，出征打仗，商議戰事，從來都沒有他的份兒，但今日主帥重傷，人人都是惦記，過來時候，他參合其中，也沒人攔阻，畢竟還有崔召老將軍的顏麵在呢。

  不想，他居然敢開口問起這事兒，其實人人心裏都好奇，都想知道那炸雷是何物，威力驚人。

  要知道，那四千蠻人，連同戰馬都暴躁發狂，悍不畏死，不知疼痛恐懼。而大越兵卒卻手腳無力，任憑砍殺。

  若是王爺沒有拿出炸雷這等神物，如今傷兵營那一千多兵卒，絕對沒命回來。

  兵卒們說起時候，也是敬畏非常。隻說那炸雷扔出去冒煙，眨眼間就會炸開，山崩地裂一般，蠻人強悍，卻防不住也擋不了，實在是神奇。

  若是這東西，以後人手一個，或者用之不竭，即便最蠢笨的將領，也能殺出絕世軍功。

  而這天下，豈不是盡皆落入大越之手…

  但這等神物，就像江湖高手的秘籍一般，怎麽是輕易會公布天下的？若不是今日危急，想必王爺也不會拿出來。

  此刻，王爺重傷，這不但是他的底牌，也是保命法寶。

  崔成就這麽大咧咧問出來，雖然話說的好聽，但覬覦倆字卻是明晃晃刻在臉上了…

  果然，夜嵐冷冷掃了他一眼，開口吩咐道，“拿下！”

  立刻有親衛上前，一腳踹翻崔成，就綁了起來。

  崔成心裏還打著小算盤呢，哪裏想到這般，驚了一跳，就掙紮起來。

  “王爺，這樣危難的時候，末將請王爺交出新武器，也是為了整個西征軍著想。王爺為了一己之私，枉顧幾萬大軍的安危，實在是讓人不恥。我要上奏折，你就是貴為親王，也不能這般自私自利！”

  他許是急了，說話很是難聽，就差指著鼻子罵夜嵐殘廢了，還要霸占著炸雷不放了。

  帳篷裏的將領們都是臉色不好，但想想外邊虎視眈眈的四國聯軍，話到嘴邊又遲疑了。

  十五皇子不顧傷勢，直接竄到崔成跟前，抬手就是兩嘴巴，“放肆！別說八哥還是西征軍大帥，就是不能再征戰，也沒人能逼迫他交出任何東西！你算個什麽玩意兒，再敢多說一個字，我直接砍了你扔出去，給你報個戰死就算念同袍之情了！”

  他手下用了力氣，崔成被打的嘴角都出血了。

  崔召老將軍皺眉，倒不是心疼崔成，實在是頭疼族侄愚蠢，十五皇子也是異於平日的霸道。

  “鍾正退下，”夜嵐隨手從身後摸出一個炸雷，在手裏拋了拋，惹得眾人都是看過來，他才說道，“這就是你們口中的炸雷，但製作十分艱難，這次出征隻帶了幾十個，先前撤退時候都用了，隻剩了這麽一顆。

  不要告訴本王，你們沒了炸雷就不會上陣殺敵了！大越的精兵良將沒有炸雷，也縱橫草原，奪了王城！”

  眾將都是羞愧，低了頭不敢吭聲。

  夜嵐冷笑，望向一臉不服氣的崔成，“至於崔成，拿下他不是因為他覬覦炸雷，而是另有原因。”

  說罷，他示意馮劉開口。

  馮劉早就等著了，上前兩步，就高聲道，“王爺敗退回來之後，就說有詐，我立刻帶人去戰場取證。蠻人們在戰場上撒開的藥粉是胡狼籽，不算稀罕，但我們的先鋒四隊、虎賁營和親衛隊的兵卒們，嗅過之後卻手腳無力，被突然狂化的蠻人砍殺大半。

  裝藥粉的口袋，已經找到了，傷兵的血液，甚至胃腸裏的殘留飯菜，我都檢查過了。

  先鋒四隊和虎賁營、親衛隊早晨吃下的飯菜裏被下了蘿北根榨取提煉的汁水兒。蘿北根汁水兒，加上胡狼籽，就是最厲害的軟筋散。

  最重要的是這兩種草藥都產自我們大越的江南一帶，是如何出現在蠻人手裏，甚至害得西征軍精銳損失大半？

  有人算計王爺，有人算計西征軍，有人算計虎賁營、親衛隊！

  而最有機會在早飯裏動手腳的，最容易得手的，就是後勤營！”

  眾人都是聽得驚愕之極，他們隻知道戰敗有緣由，卻不知道，居然是如此曲折。

  大越的特產藥粉出現在蠻人手裏，為此大敗先鋒軍，重創了大越戰神…

  就是傻子，也嗅到了其中濃濃的陰謀味道。

  崔召更是鐵青了臉色，其實他是不相信崔成這個蠢貨有膽子做下這樣的大事，但崔成本就帶了嫌疑，方才還跳出去覬覦炸雷，加在一起，即便他不是內應，也沒誰相信了。

  黃泥落到褲襠裏，解釋和不解釋都是丟人成定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