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

  夜嵐喊了門口的侍衛隊長唐鐵牛，他是自從上次西征開始就在身邊的老資格侍衛了，年少時候因為莽撞暴怒殺人，進了死囚營，一路拚殺，才得了自由身，跟著夜嵐，做了侍衛隊長，對夜嵐是忠心不二。可以說，隻要夜嵐發話，哪怕讓他自殺也會立刻動手，絕不遲疑。

  唐鐵牛應聲進來，單膝跪倒問道，“王爺有吩咐？”

  “上次吩咐你調查的事，可有結果？”

  唐鐵牛想了想，就應道，“王爺是說欽差隊伍那兩個脫隊之人，是從何得到四國聯軍營地方位消息的事？”

  “是，派出去的人有消息嗎？”

  “沒有，王爺，我暗地裏把一隊兄弟打散，分別安插到欽差隊伍落腳的周邊帳篷裏，這麽久了，一直沒有探聽到任何有用線索。按理說，欽差隊伍裏的人隻住了一晚，想要得到方位消息，就要接觸咱們營裏的人，有巡邏隊又不可能走太遠，隻能是在附近。可是，所有帳篷裏的人都說沒有任何人出去。”

  唐鐵牛原本是個粗豪的性子，勇武無敵，但做了侍衛隊長，別管是原來的老兄弟，還是糧囤村眾人，見麵都是囑咐他一定要當心，一定要護好王爺。

  這般鍛煉下來，倒也能擔幾分事了，慢慢變得粗中有細了。

  “可是查過當晚的巡邏隊伍了？”

  夜嵐細細想過所有可能，就隻剩下巡邏隊了。唐鐵牛也是拍著腦袋應道，“這倒沒有，那我就再讓人查巡邏隊？”

  “查吧，注意分寸，有結果立刻稟告我，無論任何人涉嫌都不能放過。”

  “是，王爺。”

  夜嵐從桌子下邊摸出一隻油紙包著的烤雞，遞給唐鐵牛，“京都送消息的時候，捎帶來的，賞你吃吧。”

  “哈哈，謝王爺！”

  唐鐵牛歡喜的眼睛放光，他身形幾乎算是軍營裏最魁梧的，平日飯量就比旁人大的多，說實話，若是不當兵，普通人家二畝地的產糧都養不活他。

  即便如今，他也成了家，也小有家財，但依舊飯量極大。在草原這麽久，每日都是牛羊肉，最想念的就是京都的飯菜了。

  這烤雞他幾乎一嗅就知道是城南哪家老字號鋪子的，名副其實的家鄉味道。

  “那我下去了，王爺。”

  “去吧。”

  唐鐵牛喜滋滋往外走，剛要掀開帳篷簾子，突然又停了手，轉而撕扯下兩個雞腿，一隻叼在嘴裏，一隻握在手裏，這才出了門。

  夜嵐抬頭掃了一眼，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果然，片刻之後，營帳外就想起了侍衛們的笑罵聲，“隊長太奸詐了，雞腿都被掰走了！”

  “別搶，雞翅膀給我留一個！”

  帳篷裏，夜嵐慢悠悠又拿出一隻烤雞，戴了一隻透明的一次性手套，一手啃雞腿，一手翻看輿圖，愜意之極…

  果然，沒有最奸詐，隻有更奸詐…

  第二日一大早起來，軍營裏就開始忙碌，燒火做飯，吃飯拔營。

  照舊是大軍押後，先鋒軍分成四隊，每隊一千人，互相照應著前行。

  這一次，蠻人卻一改往常打了就跑的習慣，突然變得勇武起來。四隊西征軍幾乎都在全力交戰。

  幸好，四國聯軍兵力也不算如何充足，倒是沒有以多對少的情況發生。

  蠻人兵卒勇武，馬上功夫極好，大越兵卒相對體弱，馬術一般，但勝在武器先進。離得遠了就用連弩，離得近了就是鋼刀上陣，蠻人的彎刀根本不是對手，但凡碰上，不是豁口崩裂，甚至直接被砍斷。蠻人沒了武器，自然就戰力減弱了大半。

  所以，大半日對戰下來，還是西征軍占了上風。

  正午時候，先鋒四隊清掃完戰場，受傷的兄弟被送回大營救治，其餘九百多人就前行尋了一處，掏出幹糧墊肚子。

  這裏是一處平坦之地，因為冬日積雪不多，陽光充足，這會兒已經融化的露出了草皮。

  不遠處的緩坡後，就是四國聯軍的大營，而身後的另一道緩坡上，就是自家大營。

  天時地利，人為，不知不覺中，這裏好似就成了兩軍的決戰之地一般。

  四隊因為帶隊的副將是趙高，所以，隊裏的小校尉都是學院的武科學子。

  趙高在糧囤村裏，一直就做學堂的教頭。先前是小學堂，歸攏那些淘氣小子們。後來學院建成，他又開始扮演黑臉，整治的一眾學子們死去活來，送了他一個外號，冷麵神。而相對應，笑眯眯的胡天明大管家，則叫笑麵虎。至於教授弓馬的高大全性子爽朗，愛說愛笑，人也仗義，最得學子們喜歡。

  這次西征，因為武科學子都要跟來，學院那邊有沈七刀他們在，也不缺人手，趙高就特意請求跟隨出征。

  他本就是戰場上拚殺過的，同唐鐵牛是一批老兄弟。夜嵐也就沒攔著，給了個六品副將，隻等西征之後，提拔到五品四品，以後也是得力人手。

  這會兒，他從腰包裏掏出一塊肉幹，一邊慢慢咀嚼著，一邊擰開綠皮水壺的蓋子喝了一口溫水。

  眼睛望向對麵緩坡之後，隱約露出的旗幟，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裏自從方才開始，就在一聲聲響起牛角的低沉之聲，好似在催促什麽，有些肅殺之意，但更多的是一種讓人膽寒之意。

  對，就是膽寒，他也算是屍山血海殺出來的，膽寒這倆字，也是難得體驗。但不知為何，今日就是覺得那裏不對勁。

  身後，鍾正同花千紅幾個還在說笑，早晨拔營之前，後勤營特意送的是肉粥和饅頭，雖然味道不算好，但比大早晨就啃牛羊肉好多了。眾人都是吃的飽足，這會兒不算餓，啃著肉幹就心不在焉。

  花千紅是機械科的，按理說不用上戰場，但西征一次，沒有殺過蠻人，也是可笑，於是這一次架不住兄弟們攛掇，就請戰跟來對戰一次。

  方才，他雖然沒受什麽傷，但打掃戰場時候見得敵人屍體碎塊，還是吐的不成樣子，如今臉色慘白，又吃的是肉幹，就有些吃不下去。

  “哈哈，花老大也有今日，真該找人畫下來，回去給兄弟們看看。”

  “別笑話老大，第一次上戰場都這樣，你小子當初不也是吐的昏天暗地，怎麽忘了？”

  “哎呀，打人不打臉啊，能不能別提這事兒。”

  年輕小子們就是活力旺盛，好似方才的血色拚殺已經扔去腦後了，這般在野外吃飯就是出來郊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