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蠻的汗王年歲大了，從王城出逃，雖然早有準備，但卻終究扼殺了他的驕傲和勇氣，老態盡顯，割個羊肉都稍顯力不從心，惱怒之下，就把匕首扔給身後之人，吩咐道，“你來割！”

  站在他身後的年輕人，接了匕首，走出陰影，一頭金色的頭發在篝火映照下，越發燦爛之極。

  正是北蠻七王子，大越戰王的手下敗將。上次原本以為大功告成，掠了那個讓他倍感興趣的姑娘，可以脅迫大越戰王，沒想到卻被戰王趁機拔掉了他辛苦多年布下的棋子。

  四國聯軍攻打大越，可以說有一半，是他極力促成。

  這會兒他半跪在汗王旁邊，幫忙割肉，卻是一副乖順模樣。高壯的巴圖魯許是看不過，想要接過匕首，卻被七王子一個眼神製止了。

  老漢王心頭氣不順，即便兒子如此謙恭，他依舊不滿意，罵道，“都是你這個狼厭狗憎的蠢貨，一開始就不該去招惹大越那個殺神，如今倒好，王城又丟了！還不想議合攏，難道要等殺神徹底屠滅了草原才甘心！”

  七王子沒有應聲，倒是彌渡王爺笑道，“汗王之意，是讚同派人與大越商談議和了？”

  汗王不等說話，蹲在他身前的七王子卻是回手一劃，手裏的匕首鋒利，幾乎是瞬間就割開了汗王蒼老的脖頸。

  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老汗王不可置信的捂著脖子，好似根本沒想到兒子會下如此狠手。

  可惜，他卻沒有機會問詢咒罵了，叱吒草原一輩子，曾經也是魁梧彪悍的身軀，這會兒慢慢倒向一旁，直到臉孔砸到地上，他都沒閉上滿含憤怒的眼睛。

  巴圖魯也是驚了一跳，但轉而伸手扯開老汗王的屍體，重新擺正椅子，請七王子坐下。

  彌渡王爺同鐵勒國師，大金王子對視一眼，都是眼底興味更濃。

  鐵勒國師吞下刀尖兒上的肉，問道，“七王子這是不同意議和了？”

  七王子搖頭，應道，“請叫我汗王，如今北蠻我做主。”

  彌渡王爺也是笑了，搖著扇子叫好，“早該如此了，年老的雄鷹，怎麽可能有勇氣飛過萬仞高山！”

  “害怕獵食的狼王，連狗都不如。”大金王子也是添了一句。

  不必說，他們也早看老汗王不順眼了。

  四國既然聯手攻打大越，就是確定到了非打不可的時候，否則放任下去，有一日他們連交戰的資格都沒有了。那就隻有被大越奴役，被吞並的下場！

  交戰到如今，四國損失人手無數，血流成河，如何能夠同大越議和，拱手稱臣！

  七王子一刀下去，割了最肥美的一塊羊肉。羊肉還有些沒有烤熟，帶了幾分血色，他卻吃得香甜，說道，“事到如今，不是我們死，就是大越亡。必定要分出勝負才好！我們身處草原，四國聯手兵力也足夠，若是不能戰勝大越，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想想大越的繁華，若是鐵蹄踏遍，該是何等的痛快！

  大越的江山，我北蠻可以在你們之後挑揀，但戰王必須死，戰王的王妃必須做我的女奴！”

  “沒想到，七王子還是個癡情之人！”

  彌渡王爺笑的古怪，不知是真心誇讚，還是暗諷七王子為了一個女子意氣用事。但七王子卻不想理會，轉而說起，“那邊的消息不假，我們不要在試探了，戰王精明，再試探下去，容易被他猜出端倪。我們北蠻鐵騎，願意出三千人作為這次奇襲的祭！”

  三千鐵騎？

  要知道，交戰至今，北蠻受損最多，七王子手裏也不過兩萬鐵騎了，一下子獻祭三千，已經是難得的大方，也足以看出他想要殺死戰王的決心。

  彌渡王爺等三人對視一眼，也都定了決心。

  “好，我們彌渡出一千人。”

  “鐵勒一千重騎兵！”

  “大金一千狼騎兵！”

  這般，六千人就被定了下來。四人湊在一起，繼續商量奇襲的細節，很快羊肉被吃光，一切也定了下來。

  裝了烈酒的羊皮口袋被打開，慶功酒提前喝了起來，帳篷裏越發熱鬧。隻有角落裏，老汗王的屍體慢慢涼透了…

  許是春日前最後一場雪，老天爺有些任性，居然下了一整晚，早起時候就有些厚了。

  崔召老將軍就提議多紮營一日，說這話的時候，他正同夜嵐和唐元聚在一起吃早飯。夜嵐和唐元平日都是同兵卒們吃的一班無二，倒是崔召老將軍的夥食是夜嵐吩咐夥夫營單獨開的小灶，為的就是老爺子年歲大了，腸胃經不得折騰了。

  這會兒，夜嵐同唐元沾老爺子的光兒，吃著羊肉麵，就著大蒜瓣，熱了一頭的汗珠子。

  飯碗剛剛放下，昨日放出去的斥候就回來稟告，“四國聯軍的大營裏，在宰牛羊，取血染旗幟，好似在準備大祭祀。”

  “祭祀？這不年不節的，怎麽要祭祀？”

  唐元聽得驚奇，夜嵐也是皺。倒是崔召老將軍應道，“蠻人同咱們風俗不同，不是年節才祭祀。許是之前傷亡慘重，趁著修整祭祀亡魂吧？”

  夜嵐問道，“可知道祭祀的旗幟抹了多少麵？主持祭祀的是薩力克還是薩德勒？”

  薩力克是草原的大祭師，薩德勒隻是普通的祭師。

  斥候顯見不太懂這些，有些遲疑，到底還是實話實說，“回王爺，小人不懂這些。容小人再去探查，再行回稟。”

  唐元見這斥候凍得臉上都生了凍瘡，耳朵也少了一半，不知是傷到，還是這一冬日總在外邊被硬生生凍掉了。他免不得心疼，就道，“管他們是為什麽祭祀，總不會當真召喚來天神來對付咱們就是了？”

  崔召老將軍也是笑了，應道，“若是能召喚天神，咱們也能把諸天神佛請來，同他們的神對戰啊。”

  夜嵐想了想就吩咐斥候兵，“你下去歇著吧，晚上換班人手再去探查，另外去醫務帳篷領瓶凍瘡膏。”

  那斥候趕緊應了，然後退了下去。

  “行了，我也去睡了，那些蠻子祭祀總要一日，今日不用擔心他們來騷擾了，我要多睡一會兒。”

  唐元昨晚當值，吃吧喝足就去自己帳篷睡了。崔老將軍也去巡營，夜嵐有空間這個作弊器，歇息倒是充足，繼續拿了輿圖琢磨。

  這幾日，四國聯軍不斷試探騷擾，總讓他有些不能安心。但周圍又沒有什麽險要之地適合埋伏，這般做的目的實在是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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