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嬌嬌的空間裏，還剩了不少幹糧，都是當初備著夜嵐出征內島有個萬一好應急之用。

  但如今給劉氏尋些事情做，就是給她治病了。人就怕閑下來，胡思亂想。

  同理，海女這裏也被安排了差事。

  “二嫂，你把作坊的事安排明白，然後跟著我們出海。總要讓你第一時間看到我二哥，但家裏這邊也不能亂。”

  “好，你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海女眼睛亮的厲害，也是扭頭出去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忙了起來，隻剩了嬌嬌同老爺子。

  嬌嬌長出一口氣，坐在椅子上，輕聲說道，“爺爺，我也不知道這麽安排，能不能找到二哥，把他平安無事接回來？”

  老爺子起身，上前摸摸孫女的頭發，歎氣道，“讓你廢心了，嬌嬌。無論能不能找到平哥兒，爺爺都知道，你盡力了。”

  嬌嬌紅了眼圈兒，抱了爺爺的手臂哽咽，“爺爺，我也怕，怕找不到二哥，到時候怎麽跟奶奶和娘說。二哥，一定會沒事，是不是？”

  “肯定會沒事兒，即便我們找不到你二哥，但他一定在哪裏活的好好的。”

  祖孫倆半晌沒有說話，對於親人來說，什麽都不重要，隻要活著，這是多麽簡單的願望。

  石堡上下都行動起來，準備船隻的，準備幹糧的，都是盼著明早天晴就出發。

  可是，這次的雨卻特別大，即便稍稍小一些，也不曾停歇，天空陰的厲害。

  這個情形，別說出海，就是出門都為難。

  林家最大的一條海船已經準備好了，人員都通知到了，嬌嬌也把需要的吃用之物都裝了空間。但就是不能出海，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些焦躁。

  老爺子站在二樓天台，遠遠眺望海天混成一團，灰蒙蒙的海麵，眼底也是青黑一片，這樣的時候，他自然是吃不香睡不著。

  孫兒在外邊，生死不知，偏偏家裏還不能立刻出海去搜救。怎麽可能不焦心？

  但家裏這麽多人都拿他當了主心骨，他再是焦躁也不能表現出來，隻能勸慰道，“這是老天不讓我們出海，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是天意的對手。隻能等下去了，希望老天是自有這麽安排的道理。”

  林大江也怕老爺子急出個好歹，趕緊應和道，“我尋了老漁民問過了，說這風雨也就三五日。如今都第三日了，說不定明日就徹底停了。”

  “做好準備吧，隨時出發。”

  林護強打起精神，笑道，“下雨也有好事，起碼那個海瀾閣書院的先生不能跑來要人了。”

  說起那個先生對他的學生真是上心，來過幾次了，可惜，他的學生們卻不長臉。

  這幾日，學生們被換了更好的房間，吃喝都照顧周全，她們居然一反先前的忐忑老實，居然鬧騰起來，嚷著要去京都告禦狀。

  可惜，林家根本不搭理她們，不吃飯就把飯菜撤掉，不喝水，就不送水。果然，才一日，她們就老實了。

  這樣天生硬骨頭的林家人很是看不起，但也沒故意為難她們。

  老爺子就吩咐道，“那位先生再來，你們就說按照規矩，這些學生涉嫌勾結流寇，害死水師將軍，應該是要關到水師衙門去。水師衙門都是兵卒，女學生們進去怕是清名不保。他自然不會再來吵鬧了。”

  “爺爺這說法好。”

  林護歡喜應了，聽得長輩說話，就退到後邊同嬌嬌一起站了。

  兄妹倆對視一眼，林護悄悄指了老爺子，晃晃腦袋。

  嬌嬌輕輕點頭，瞬間同哥哥達成了攻守同盟。

  瞧著老爺子的意思，他是要跟著船出海的。但嬌嬌等人卻是不想如此，畢竟老爺子年紀大了，先前又不眠不休幾日趕來，到底傷了身體。又一輩子生活在北地，再去海上顛簸一段時日，肯定要病倒。

  遙遠的內島北側，坐在山洞裏，眼望外邊的烏雲密布，電閃雷鳴，林平心裏也是油煎一樣的難熬。

  先前準備的肉幹，這幾日不能出去打獵，已經馬上就要吃光了。

  就算明日天氣變好，立刻出去打獵，也沒有鹽巴醃肉曬幹了。

  幸好木排和藤蔓都沒被泡爛，不用重新準備。

  但回家的路這般不順，隱約給他一種很重的挫敗感。

  許是先前一直太平順了，習武，出門闖蕩，成立平寇團加入水師做了將軍。

  而這次就是老天對他的考驗。

  當然最大的挫敗，最讓他頭疼的不是這些，是…

  坐在山洞最裏側的霍瀟瀟，眼見風雨把林平的半邊兒打濕了，眼底暗了暗，輕輕咬了嘴唇。

  沉默了半晌，她到底還是上前勸道，“林大哥，你去洞裏坐吧，沒有篝火，衣衫濕了容易生病。”

  林平卻是沒有動，她又湊上前，想抱了他的胳膊，被林平也躲了開去。

  霍瀟瀟忍不住就哭了出來，“嗚嗚，林大哥，我知道你怨我…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看你發熱了，給你頭上敷布巾，你就把我扯到了懷裏…嗚嗚，我也不知道會這樣。你不要看不起我，等我見到學弟學妹們，請他們給家裏和書院捎個信兒，我就自己尋個清靜地方去死。我不會連累你的，左右我娘也死的早，沒有人疼我…”

  她一聲聲哭得悲戚，話裏沒有一句埋怨責怪，卻聽得林平握緊拳頭，恨不得死死給自己幾拳頭。

  他也不知道那晚怎麽就犯了錯，但怎麽算都不該怪眼前的姑娘。他毀掉的是她的清白，她是無辜的，他不該遷怒與她。

  可隻要想起家裏的家規，想起不知道如何為他擔心的海女，想起娘的打罵，爺爺失望的眼神，他心裏就有一團火，燒的他想大喊大叫。

  “我不是怪你，你別誤會。這事兒都是我的責任，你放心，我會好好安排。以後不要說死這個字，多少人想活都不容易，怎麽能輕易去死。我們家的封地在大越最北的北茅縣，實在不成，我送你過去。那裏無人認識你，你可以選個好人家嫁了，重新開始過日子。那是我們家的封地，也不會有人欺負你。”

  霍瀟瀟聽得這話，猛然抬頭，滿臉的不可置信。

  即便這樣的時候，她把清白給了他，他依舊想的是把她送走，補償她，不是把她留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