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事就是遵守諾言，送了兩箱子書到翰林院，轉而擺進萬向樓。這才是林禮和林佳兩兄弟代表家裏去的，順便拿回了兩塊牌子，以後他們就能自由出入萬向樓了。借閱不成，萬向樓為了保護孤本古籍有規定，概不外借，但他們卻可以進去隨意讀書翻閱。

  忙完這些事，林家就繼續建書院，忙田裏的活計，家裏的鋪子前幾日雖然打折出售，圖個喜氣，但薄利多銷，利潤還稍稍增長了一些。

  這一日，太陽剛剛半空的時候，嬌嬌從豬舍和雞架轉悠回來，拎了一籃子新鮮的雞蛋，剛剛走到村口，就見有馬車從路口拐下來。

  她於是停了腳，想看看來人是誰。

  很快，馬車到了跟前，趕馬車的車夫是周家的常隨，極有眼色的停了馬車，同車裏稟報了一句。

  於是周山長就掀起了車窗簾，笑道，“嬌嬌，這是去哪裏玩了？你爺爺在家嗎？”

  “周爺爺好，我剛從雞舍回來，我爺爺也在家。您今日怎麽有空過來，我正好中午要做個新菜，周爺爺留下陪我爺爺喝杯酒啊。”

  嬌嬌提提手裏的雞蛋籃子，笑的大眼彎彎，春天的日陽給她鍍了一層暖暖的光暈，水紅的衣裙也是鮮亮又熱烈。

  周山長看得更是歡喜，連連點頭道，“好啊，早知道有好菜，我怕是早就登門了。”

  “周爺爺先家去，我讓人去請陪客。隨後就回去！”

  嬌嬌俏皮的眨眨眼睛，周山長立刻猜出她所謂的陪客就是自家師兄姚老先生，於是倍覺貼心，笑道，“你也要快些回來，今日上門也是為了謝你啊。”

  嬌嬌心思一動，猜得原因就笑了，“好，我很快就回去。”

  馬車這才重新走動，很快到了大院兒門口。

  林家無論住在哪裏，是從來不設照壁的，隻要開著大門，從門外路過的村人就能看到院裏的情形，有事高聲喊一句，或者進去說兩句閑話，顯得親近又熱鬧。

  所以，周山長一到門前，林家人也就看到了。

  老爺子戴著草帽，顯見剛從田裏回來，手裏拎著煙袋鍋正在偷偷吞雲吐霧，一見周山長上門，起身著急說話的功夫就嗆咳了兩聲，於是被屋裏的老太太抓了個正著。

  “老倔頭子，怎麽說你就是不聽呢！那辣嚎嚎的煙絲有什麽好抽的？你再晚上咳嗽，看我把不把你攆出去！”

  董氏說著話，端了針線筐從屋裏走出來，正見得帶了兩個弟子走到院中的周山長。不必說，她這番嗔怪抱怨，被周山長師徒三個聽了個全套兒，這可是折了老爺子的顏麵了。

  老太太鬧了個大紅臉，趕緊開口補救，“哎呀，山長來了，可是幫我勸勸老爺子吧，這幾日因為抽煙，每晚都咳嗽呢。嬌嬌一天一碗冰糖梨水不斷，也沒見他好多少。”

  老爺子尷尬的咳了兩聲，應道，“我哪裏就咳嗽厲害了，不過是嬌嬌燉的梨水好喝，我才借口多喝幾次罷了。”

  周山長上前行禮，笑道，“老英雄這麽說，惹得我都想嚐嚐那梨水了。嬌嬌這丫頭女紅不行，做吃食的手藝可是太好了。方才半路遇見，還說晌午要給我做新菜，留我喝杯酒呢。”

  聽得孫女被誇獎，老爺子和老太太都笑的眯了眼睛，齊齊說道，“嬌嬌就是手巧，中午一定留下吃飯。”

  說罷，老兩口請周山長等人安坐喝茶，周山長卻擺手道，“在家裏憋悶了一冬了，難得春日天氣好，咱們就在院裏坐會兒吧。整個大越算一算，也沒多少村子像咱們糧囤村一樣富足熱鬧了，我們也跟著沾沾煙火氣。”

  “好，如今外邊確實比屋裏暖和。”

  老爺子欣然應允，很快小廝丫鬟們就搬來了桌椅，上了茶水。

  說來也巧，先前因為林大山大考，烤了棋子月餅，林仁得了靈感，點心鋪子裏之後推出很多款精巧的小點心，每個都是一口大小，特別受那些大家閨秀的喜歡。拿起一個，送進嘴裏，沒有碎屑，也不用一口口咬下去，不沾染口脂，姿態優雅，又美味可口，一時間銷路極好。

  這幾日，嬌嬌閑著無事，也總幫忙琢磨些新樣式。

  今日院角的烤爐裏就是糖心小酥餅，這會兒剛出爐，夏蟬裝了一盤送上來。每個小酥餅隻有麻將大小，一指厚，餡料是豬肉拌了糖和芝麻，外邊裹了麵皮。咬下去，又酥又香，配著茶水，立刻得了周山長和兩位弟子的喜愛。

  “這又是嬌嬌想的花樣兒吧，這丫頭真是七竅玲瓏心。幸好夜嵐下手的早，否則我們周家無論如何也要把嬌嬌搶回去做孫媳。”

  不等老爺子應聲，嬌嬌已經扶著姚老先生從外邊進來了。聽得外孫媳婦要被搶走，姚老先生就瞪了眼睛吹胡子，惱道，“周泰來，虧你在我麵前道貌岸然，背地裏居然藏了這樣的心思！”

  “哎呀，師兄，我就是玩笑，玩笑！”

  周山長趕緊迎了上去，親手扶了師兄，笑道，“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些小子也就周棟還算勉強拿得出手，但比起夜嵐可是排馬難及。”

  “哼，這還差不多。”

  姚老先生假意瞪了他一眼，惹得眾人都是笑起來。

  嬌嬌親手給眾人上了果汁兒，笑道，“姚爺爺，周爺爺喝果汁兒，春日幹燥，潤潤嗓子。”

  “還是嬌嬌貼心，”姚老先生笑嗬嗬接了果汁兒杯子，歡喜啜了一口，眯起了眼睛，孩子一樣滿足，哪有平日嚴厲端方的樣子。

  兩個弟子從進了林家村子就是一直驚奇不斷，林家這位國公爺，傳說中應該是個義薄雲天的北地大漢，結果被老太太數落的像個憨厚老農。清寧郡主這個未來的親王妃，一點兒架子都沒有，居然比自家妹妹還乖巧孝順。大越讀書人心裏的半聖老先生，居然還會鬥嘴吵架…

  這簡直太顛覆他們心裏的固有形象了！

  許是他們的神色過於驚奇，周山長終於想起這兩個弟子，幹咳兩聲說道，“林老哥，師兄，這兩個學生先前同大山一起的大考，托家裏送去的那些咖啡和點心的福，一個中了探花，一個是留在了翰林院。我過些日子要回嶽麓，趁著還在京都，帶他們過來道謝。”

  兩個弟子聽得這話，趕緊起身，鄭重行禮。

  老爺子擺擺手，笑道，“不過是一點兒東西，給大山準備的時候，多留了兩份罷了。不必這麽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