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師兄。我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接您和先生回京，我們家裏明年準備建格物學院，正好王爺練兵有功，同皇上求了恩典，準許我們家裏自行擇選聘請先生。

  我過來就是請先生回去做山長，大師兄也要幫忙管理書院庶務。

  如今，我們家裏已經在京都紮根，王爺更是勇武過人，威名赫赫，先生不必擔心，盡管回京就是。”

  姚老先生和姚長鳴聽完，半晌沒有說話，不是他們不想回去，是驚喜來的太意外太快，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了。

  當初含冤被發配到北地，一路受盡屈辱和苦痛，幾乎要喪命在路上。幸好遇到了林老爺子和嬌嬌，然後受庇護至今。他們父子不是沒想到回京，但弑君這樣的大罪，背後又有世家和皇權爭鬥的影子，豈是那麽好翻案的？

  他們甚至不求旁的，不論是他們蝸居北地也好，姚家其餘人圈禁也好，隻要活著就行，要求其餘就是貪心了。

  畢竟這樣的大罪，沒有被全族砍頭就已經是幸運了。

  可沒想到，如今，在他們有生之年，在闊別了京都七年之後，居然能夠回返京都！

  這是外孫夜嵐的努力，也是林家不惜一切的庇護，才有了他們重見天日的機會。

  “中正…”老先生哽咽著抓了林大山的手，想說什麽，卻隻見嘴巴動，發不出聲音，林大山看的心酸，連聲勸道，“先生，一切都會越來越好，您老可要保重身體。王爺還在京都等著您呢，我們一家也都盼著您回去。若是山長知道，怕是更要歡喜的直接從興州跑回來。”

  姚長鳴這會兒也反應過來，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勸道，“是啊，父親，這是好事兒，您喝杯茶緩緩。”

  姚老先生極力咽下將要湧出的淚水，低聲道，“好，這是好事，好事。”

  周心秀也是幫忙又倒了新的涼茶，然後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小瓷瓶，正要往茶碗裏滴下玉髓的時候，不巧姚淑兒聽得消息，趕了過來，見此開口就嚷道，“你在做什麽，往我?爺爺的茶裏下藥？”

  周心秀聽得她聲音尖利，有些不喜，扭頭看了一眼，照舊穩穩當當把玉髓滴下，然後捧給老先生，“先生，嬌嬌擔心您過於激動，傷了心神，特意囑咐我們帶了半瓶補藥，您趕緊喝下吧。”

  姚老先生同姚長鳴都是喝過玉髓的，這大半年連風寒都沒染過，身體狀況極好。特別是姚老先生，他更清楚嬌嬌和夜嵐有幾分神奇之處。

  這會兒聽說是嬌嬌特意囑咐的，直接端起就喝了。

  姚淑兒急得跺腳，嚷道，“爺爺，你怎麽喝了，來路不明，萬一…”

  “萬一什麽？”姚老先生放下茶杯，皺眉嗬斥道，“我和你父親的命都是林家救的，若是林家要我的命，何苦厚待我們這麽多年？不明事情真相，就胡亂開口，你的規矩都學到哪裏去了！”

  姚淑兒被嗬斥，還有些不服氣，咬著嘴唇望向父親，見得他也是皺眉，就心裏一咯噔，趕緊改口道，“我也擔心爺爺的安危，一時沒了分寸…”

  果然，姚長鳴立刻道，“下次不可如此莽撞。”

  說罷，他又替姚淑兒介紹林大山夫婦，“這是林家四老爺，也是你爺爺收的關門弟子，你喚一聲世叔和嬸嬸就好。”

  姚淑兒行禮，看著倒也端莊，姚老先生的臉色這才好了很多。

  周心秀褪下手上的一隻銀鐲子，給姚淑兒做見麵禮。這是過來之前，她特意準備的。雖然不是金玉，但卻是實心足銀，也有個三四兩。

  姚淑兒接了，臉上卻閃過一抹不屑之色，被姚老先生看在眼裏，心裏就更是歎氣。

  林大山在京都大半年，可不是原來的呆書生，趕緊笑著轉了話頭兒，“先生，明日我要待家裏去處置一些公事，後日開宴席宴請村裏村外的鄉親，大後日，我們再上路回京，如何？先生再想想，這裏還有什麽心願未了，也盡管交代我就是。”

  姚老先生點頭，姚長鳴也笑道，“這麽急，三日後就回去了，我可要抓緊功夫把幾個學堂都安排一下。”

  這話聽著是抱怨，卻喊著含著滿滿的喜意，闊別京都七年，做夢都想回去，如今夢想成真，他又怎麽會不歡喜。

  倒是姚淑兒聽得心裏有氣，扯了帕子低聲道，“過來接人也不早說，何苦還讓我跑回來一趟。”

  林大山低了頭，裝作沒有聽見，姚長鳴有些尷尬，就嗬斥道，“行了，鬧什麽小孩子脾氣!這等大事，是隨便就能提前說的嗎？”

  姚淑兒還要說話，周心秀卻是笑眯眯添了一句，“淑兒姑娘到北茅是王爺安排的，我們家裏卻是不知。就算知道，也總不好攔著王爺行事。興許王爺有別的用意呢！”

  姚淑兒被堵的暗自咬牙，這話就差明晃晃說表哥嫌棄她，哪怕幾日也要把她支使出來。

  林大山顧及老先生的顏麵，換了個話題，笑道，“王爺囑咐說，先生回去直接住進王府，院落都安排好了。?若是先生嫌憋悶，也可以回莊子上…”

  “不，爺爺住王府！”

  姚淑兒雖然沒去過糧囤村，但傻子也知道，村裏吃住肯定是沒有王府好。她生怕爺爺說去村子，就顧不得什麽，又開了口。隻要她跟緊爺爺，肯定有機會經常見到表哥。

  姚老先生重重敲了茶碗，直接攆人，“放肆，給我回屋去！”

  姚淑兒被罵的臉紅，但到底不敢違抗，還是起身出去了。但秦嬤嬤卻是悄悄留在了門口，顯然她還是惦記到底回京之後住哪裏。

  林大山心裏歎氣，臉上卻不顯，陪著老先生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才下去忙碌。

  就如同先前所說，這次他回來要處置封地交割的公事，還要宴請同窗舊識，鄉紳豪門，就是周心秀都要理賬，安排老宅和田地，還有幾處生意，也是瑣事一堆。

  他們都不願，也沒工夫同一個小姑娘鬥心眼兒。說到底，這是姚家的家事，若是姚家當真因為一個孫女棄兩家這麽多年的情義於不顧，那他們今日多說什麽也沒用。

  若是老先生明理，他們不說，老先生也會處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