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門口負責唱和禮單的太監，不知道是因為太過驚訝，還是喊得久了嗓子冒煙，聲音稍顯有些嘶啞，但還是讓周圍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十三件兒金嵌玉丹鳳銜珠頭麵一套！”

  “十三件兒王母駕鵉赤金簪環一套！”

  “點翠金絲三鑲福壽吉慶如意一柄！”

  “十六隻水天一色碧澄翠玉碗一套！”

  “十六扇紫檀座百花穿蝶大屏風一座！”

  “沉香金絲楠木四角包金鑲玉匣兩對兒！”

  “雙麒麟護靈芝紫玉香爐一對兒！”

  “金剛手佛陀黃銅暖爐一對兒！”

  “白玉四足雙耳貔貅臥鼎一隻！”

  大到屏風，小到茶碗、筷子，甚至賬幔都有，一樣樣流水一般送進國公府，累的唱禮太監嗓子都要啞了，也讓眾人徹底看傻了眼。

  大街上詭異的沉默，然後又議論紛紛，再詭異的沉默，再議論紛紛。這本身就是個很詭異的循環！

  “戰王這是什麽意思？要把整個府邸都搬空做聘禮嗎？”

  “是啊，沒有這麽下聘禮的啊！難道誰惹戰王生氣了，故意示威！”

  “我看不見得，還是戰王看重國公府的小姐啊！”

  “以後要叫清寧郡主了，昨日陛下剛剛下旨封了國公府的小姐為郡主，聽說也是王爺進宮去求來的。”

  “看見那株珊瑚了嗎，也是王爺從陛下那裏討來的，前幾日從宮裏送到王府的時候，我正好看到了。”

  “王爺這哪裏是下聘禮，就是給郡主送了一副嫁妝啊，國公府即便一文錢不添，這聘禮做嫁妝，也是大越有史以來最豐厚的一副了。”

  “我倒是好奇清寧郡主是何模樣，能讓王爺如此鍾情，如此厚待？”

  “小聲點兒，你還敢說這話！王爺如此下聘，恐怕就是同天下表明他的重視，你還敢冒犯郡主，不怕王爺砍了你的腦袋。”

  眾人一邊說著一邊墊腳抻頭望向連綿不斷的下聘隊伍，不隻是他們驚奇，就是國公府裏，林家眾人也是驚得不成。

  嬌嬌一向有主意，夜嵐更是王爺之尊，林老爺子等人自然不能當真把他們當真正的小輩兒，而且下聘這樣的大事，還有禮部的官員幫忙張羅，所以，誰也沒太插手。

  結果，就鬧了今日這一出。

  周山長和唐風、包教授等人早就上門來道賀捧場，坐在堂屋裏陪著老爺子喝茶吃點心。提起林家送出去的孤本，眾人倒也說的熱鬧。

  等夜嵐進門拜見，聘禮隨後也抬進來，眾人都以為順利完成了，然後就…

  老爺子聽著外邊的唱和太監換了兩個，還是不曾停歇，就狠狠瞪了夜嵐一眼，夜嵐有些心虛的幹咳兩聲。

  唐風等人看在眼裏，就笑著恭維道，“王爺準備的聘禮如此豐厚，當真是看重郡主。以後國公爺可以放心了，王爺定然會善待郡主。”

  這話倒是不假，老爺子惱了也是因為夜嵐張揚，卻還是歡喜他看重孫女。於是，老爺子臉色好了很多，應道，“老夫不是責怪王爺別的，隻是禮單這麽長，耽誤老夫請各位喝酒了。為了今日，家裏可是準備了幾壇好酒。”

  “哦，總聽山長說，國公爺家裏擅長釀酒，我們一直無緣得見，今日有這個機會，可是太好了。”

  詩酒一家，但凡喜好讀書詩文的人，哪有幾個不喜歡美酒的。

  包教授幾個都是歡喜應和，一時間說起大越各地的美酒美食，屋子裏再次熱鬧了起來。

  後院裏，嬌嬌坐的腿都麻了，實在忍不住，起身在屋裏來回溜達。

  春萍和花果兒兩個不停小跑著，從前院往回送消息。

  “小姐，聘禮已經裝滿一個院子了，還在繼續往裏抬呢。”

  “小姐，我問過了，還有二十幾抬就好了。門外都是人啊，人山人海，都說王爺看重小姐呢。”

  大蓮也是羨慕，笑道，“王爺怕是把家底兒都送來了，可見待妹妹多好。”

  周心秀也道，“王爺如此，也是怕以後有人慢待了嬌嬌，特意給嬌嬌撐腰呢。”

  嬌嬌摸了一果子，狠狠咬了一口，惱道，“先前他給我看聘禮單子，我以為都是那麽幾樣，沒什麽出格的，就讓他自己定了。沒想到，他居然這麽招搖過市，也不怕遭賊。”

  “亂說什麽，誰敢跑戰神府上偷東西啊，不要命了。”

  周心秀嗔怪，點了嬌嬌的腦門兒，“你啊，就偷著樂去吧，這城裏不知道多少姑娘這會兒扯著帕子嗚嗚哭呢。”

  “可不是嘛，王爺一表人才，又這般富厚，怕是多少姑娘心裏最好的乘龍快婿了。”

  嬌嬌卻是不屑，皺了小巧的鼻頭，應道，“她們喜歡大的是戰王，不是夜嵐。如今夜嵐風光還好，一旦涉及到姚爺爺他們一家，夜嵐若是失勢，她們怕是立刻就跑遠遠的了。說到底，都是趨利避害，隻想享受榮光，不想承擔風險罷了。”

  “哎，”周心秀歎氣，跟著點頭，“是這個道理，外人隻看到咱家如今風光，你如何受王爺看重喜愛，卻誰也沒想到咱家之前吃了多少辛苦，擔了多少風險。就是以後，咱家徹底站在王爺身後，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大蓮沒讀過多少書，自然想不到這麽深，她的想法也很是樸實，“隻要王爺一直對嬌嬌這麽好，咱家就一直支持他，也是應該的。家裏這麽多人呢，王爺本身也是個厲害的，以後肯定不會錯。”

  “這倒是，”周心秀也覺得方才的話有些沉重，於是就笑道，“大蓮，你陪著嬌嬌，我去前院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手的。”

  “好啊，四嬸，有事隨時讓丫鬟來說一聲。”

  相比她們，董氏和馮氏的歡喜更多一些。

  作為一個女人，打理的院子再大，身份再高貴，若是沒有男人的愛，也絕對稱不上幸福。

  夜嵐今日直接把家底搬來下聘，就是把整個家底兒都給了嬌嬌，以後整個王府都任憑嬌嬌處置的意思。

  這般還沒嫁過門，就已經開始當家做主，實在是對女人最大的看重了。

  馮氏歡喜的偷偷抹眼淚，嘴裏還不忘了說著，“嵐哥兒可真是，也不說一聲，這聘禮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