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貪婪的翻看著兩本書，腦子裏轉的飛快。林家既然能送唐元這樣的武夫兩本，那麽送到他這裏和各位先生手裏的，隻能多，絕對不會少。

  若是他列了名單上有十人，那就有二十本巨絕本現世，若是列二十人，那豈不是有四十本…

  “好，我這就寫。”

  他直接喊了書童研磨，提筆就寫了滿滿名單，想了想又抄錄了一份，然後才把原件兒封好，遞給胡天明。

  胡天明笑著道謝，末了告辭出去，唐元左右也無事，又自覺先前堂兄猶豫有怠慢林家之意，後來見到重禮才寫名單，實在是前倨後恭，實力之極。

  所以，他親自送了胡天明出門，路上甚至還道，“名單上人數不少，回去之後請老太爺問詢侯爺幾句，也不必都送禮過去。”

  胡天明聽他話裏有袒護自家之意，心裏待他又親近了三分，就同樣小聲笑道，“將軍不必擔心，我們家裏初來乍到，正愁沒有助力呢，隻要這些先生敢收，我們家裏就敢送。不求他們以後如何護持林家，隻要不為難林家就好。魚我們老太爺總說，與人為善，不求回報，最後往往能得到更珍貴的回報。”

  “好，這我就放心了。”

  兩人在門口分開，唐元回了自己的院子，卻不知道唐風把先前抄錄的名單一分四份，直接喊了四個書童，滿城亂跑，把名單上的先生都通知了一遍。

  通知內容隻有一句話，“林家若是上門送謝禮，一定要收下，內有絕本好書。”

  收到消息的先生都是疑惑又期待，一來不相信林家這個農門小戶，怎麽可能收藏有絕本好書。二來也是隱約盼望，萬一林家真有，他們可真是收到重寶了。

  這般，第二日林大山換了新的夾棉長袍，帶了顧天澤和趙三生，坐了馬車，按照名單去各家送謝禮的時候，居然沒有一家拒絕。

  每到一家，無論是太學教授，是清流大儒，都把他們師生三個禮讓到書房喝茶，簡單客套幾句之後，就迫不及待的要看書。

  於是，林大山師生三個在外跑了一天，灌了一肚子的茶水，耳朵裏也塞滿了驚呼。

  “啊，這是《告子》上下冊！”

  “這是《盡心》上下！”

  “嗚嗚，原來真有《白虎通義》！”

  好不容易回到家裏，正好大院兒擺了晚飯桌兒，林大山足足吃了兩碗米飯才緩過氣，同家裏說起今日的奔波。

  林老爺子就是誇讚孫女，“還是嬌嬌聰明，知道這些老先生愛書。今日這謝禮，可是送得太對了。”

  嬌嬌見爺爺的筷子一直奔肉使勁，就給他夾了兩根芹菜，勸道，“彼之砒霜，我之蜜糖。什麽東西都是，就是再好，收禮的人不喜歡也是無用。就像這些古書，若是給二哥，怕是他不但不喜歡，還要頭疼呢。”

  眾人都是笑起來，但轉而想起流落在外的孩子們，這會兒不知道接沒接到家裏平安的消息，他們又惦記起來。

  但林家就同經曆過風暴的老母雞一般，平安無事，剩下的不過是找回被嚇跑的小雞仔，算不得大事了。

  林家老少吃喝熱鬧，馮氏甚至還給進宮未歸的夜嵐留了一份飯菜，倒是不知道整個京都，不，應該說是清流學派裏，因為他們一家的謝禮，再次鬧騰起來。

  得了謝禮的先生們，直接借了弘文館的地盤，聚集在一起，互通有無，把所有人得到的書都合攏在一處，足足四十多本。

  弘文館的小吏們，都被喊回來加班加點的抄錄。

  有老先生忍耐不住，高聲念誦，不時因為精辟之處，還要叫好三聲，倒是拖慢了小吏們抄錄的速度。

  但他們卻是沒一個敢開口阻攔的，沒見老先生們各個眼圈兒都在泛紅嗎，都是因為得了絕本，太過激動哭過多少場了。

  他們這個時候，就像前日的農林司的宋大人，帶人在城門口的雪泥裏，趴了兩個時辰，就為了把陷在雪泥裏的金米一粒粒口摳出來，哪怕碎末也不放過。

  聽說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官袍髒的厲害，不隻是沾染了雪泥，還有楊瓊的血，可他半點兒不怕，甚至大罵楊瓊該死，那個狂熱模樣，嚇得眾人都以為他瘋了。

  而如今這些老先生，也實在沒好到哪裏去啊。

  說起來，這林家真是神奇，說是農門小戶，底蘊卻好似別世家大族都深。

  說獻糧食，就獻兩種高產的，保證了大越百姓再也不必挨餓。

  說送謝禮，出手就是古籍孤本。

  真是神奇的林家，真是神秘的農門小戶口…

  這些老先生如此大動作，弘文館裏如此熱鬧，自然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先前生怕連累自家，不曾為林家出頭的人，這時候不知道多後悔呢。

  那可是估計古籍孤本啊，得兩本，足夠做傳家寶了。

  但世上沒有後悔藥啊，這時候後悔也晚了。隻能盼著以後林家再有事，他們一定適當伸伸手…

  周家大宅裏，周大老爺子和周二老爺正聚在書房裏，大罵林家。

  “窮山惡水出刁民，北地出來的泥腿子，真是連禮數都不懂。不說林家小子在書院讀書，就是這前前後後幾次事，我們周家出力最多，結果人人都得了謝禮，偏偏我們家裏被漏下，真是可惱可恨！”

  周大老爺恨恨灌了一杯茶水，周二老爺子也是臉色極難看，應道，“就是，我一定要去信把此事同父親說說。林家如此忘恩負義，以後我們周家再不能同林家走動。最好把林家小子也從書院攆出去！”

  坐在屋角的周棟，越聽臉色越黑，幾乎要氣得炸了肺子。

  當初林家到了京都外二十裏的驛館投宿的時候，他生怕林家到了京都遭為難，當晚就騎馬進程跑回了自家。

  原本是盼著父親和二叔幫忙打點，沒想到父親和二叔大罵他多管閑事，不但不幫忙，還把他鎖在了屋子裏，一副生怕他沾染林家，遭到連累的架勢。

  他氣得絕食兩日，昨晚才被放出來，也聽說了林家含冤昭雪，又獻糧有功，得了封賞的消息。

  不等他歡喜，家裏人還是不讓他出門，不讓他去林家。

  他本來要今晚翻牆逃出去，躲到明早，出城去尋林家人。

  結果又被拎來書房審問了好半晌，最後才知道，家裏人在林家落難時候不曾援手，如今卻貪圖林家的謝禮。如此厚顏如此，他都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