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的陽光，雖然依舊帶了冬日的淡薄，但是隱約間也有了一點兒春的溫柔，照耀光明殿的琉璃瓦上，反射了金黃色的光暈，又添了三分暖意。

  林家老少隨著夜嵐慢慢走下長長的漢白玉台階，一路穿過不知多少道門戶，終於出了宮門。

  宮門外，等著消息的各路人手，還有文武百官家裏跟隨而來的隨從小廝，也足有一二百號，眼見冠軍侯帶了林家老少出來，立刻就喧鬧起來。

  各家小廝和隨從不過是看個熱鬧，但冠軍侯的親衛還有錢伯和蔣師傅，呂念帶了趙三生、顧天澤，躲在街角的林仁林義，還有幾個村人，卻是真心歡喜。

  雖然知道有冠軍後這個大越戰神保駕護航，林家應該會平安無事，但世事難料，眾人依舊提著心。

  這會兒眼見林家老少一個不少的都走了出來，沒傷沒痛，就證明雨過天晴了。

  “哎呀，老太爺一家是洗清冤屈了？”

  “陛下聖明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嗚嗚，趕緊回北茅送信兒啊，大夥兒肯定都惦記呢！”

  眾人一路跟隨林家，頂風冒雪走了一千多裏，無非是堵著一口氣，不服氣這麽好的人家，怎麽就被冤枉。

  如今冤屈洗去，眾人心頭卸了這口氣，一邊歡呼就一邊濕了眼角。

  男人們還好，大梅和沐姑娘已經哭成了淚人。

  幸好，林家老少都是平安無事，否則她們一輩子都要良心不安。

  畢竟告發林安的就是她們兩家，而偏偏她們還受過林家大恩。

  當然，這眼淚裏還摻雜了一些旁的東西。方才大理寺牢獄著火，報信兒的差官在宮門前稟告，她們也聽得消息了。

  沐姑娘還好，畢竟沐家人待他們姐弟極為苛待，親情淡薄到幾乎沒有。但大梅卻不同，雖然家裏重男輕女，母親又貪財尖刻，可無論如何，那是她的生身母親，特別是還有老實本分的老爹和弟弟…

  林家老少眼見眾人等候，也是加快了腳步，好不容易匯合一處，眾人的歡呼之聲就更高了。

  “老太爺，嗚嗚，真是太好了，咱們做到了，含冤平反了！”

  “嗚嗚，大娘，可以回家了，咱們可以回家了！”

  林家老少也是忍不住眼淚，想想這一路的奸細，委屈，忐忑，終於在這一刻徹底散去了。

  老爺子抹去眼角的淚水，高聲同眾人說道，“雖然是含冤平反了，但是還不能回北茅去啊！”

  眾人都是聽得一靜，轉而又提心問道，“為什麽不能回去，馬上就要春播了，大夥兒肯定都等著老爺子回去坐鎮呢。再說，既然都平反了，還有什麽事？難道還要調查？”

  “是啊，不是說那些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都死了嗎？怎麽還不能回家？”

  林老爺子笑嗬嗬擺手，應道，“方才獻了兩樣新糧食給陛下，陛下一高興賞了我一個安國公的爵位，還有府邸和皇莊之類，今年怕是要住京都這裏了。不過，陛下把北茅給了我們家裏做封地，北茅是林家的根兒，以後肯定要回去的。”

  新糧食？安國公？北茅做封地？

  這三個詞，大夥兒都能聽得明白，但是連在一起卻讓他們好半晌沒有說話。

  平日大家都是一個村裏住著，相處親近，老太爺一家偷偷琢磨種新糧食，大夥兒也是知道的。但林家有什麽好東西，都會教授給大夥兒，從不藏私，眾人也就沒注意，如今突然說因為獻了新糧食，眾人都是驚奇的厲害。到底是什麽新糧食，居然封了爵位。

  安國公是多少的爵位？聽著好像很厲害啊。

  最重要是封地，封地！北茅縣以後是林家封地了，那就是說北茅的賦稅要交給林家，也由北茅決定賦稅高低。

  以林家的行事，隻能比如今更低，不會更高。

  大夥兒以後的日子，隻能越來越好！

  “恭喜老太爺，恭喜老太爺啊！”

  “啊，太好了，太好了！以後咱們北茅可是發達了！”

  “這趟京都走的不虧！”

  “老太爺獻的是什麽糧食啊，大伯和保哥兒他們種在馬場那些嗎？”

  村人們七嘴八舌問詢起來，比之方才更是熱鬧了。

  林仁林義則走到林大河跟前，低頭行禮，眼淚珠子也是劈裏啪啦掉個不停。

  他們雖然提前上京來，沒有經曆被抓和囚禁牢籠的辛苦，但這些時日，吃不下睡不著，京都裏外亂轉，甚至都想去大理寺後挖地道。就怕有個萬一，家裏人要逃跑，他們怎麽才能幫一把。

  這個時候，兄弟倆萬般悔恨，怎麽就做了廚子，不是讀書做官，不是修習蓋世神功。

  一整夜睡不著，吃飯不香，喝水不解渴，這般煎熬，還不如跟著家裏人一起被抓了，起碼守在一處，就是吃苦都吃的心安。

  如今好了，家裏爵位封地什麽都不重要，一家人平安在一起才最好。

  林大河抬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歎氣道，“辛苦你們了。”

  “爹，我們不辛苦，我們就是怕…嗚嗚，”林義忍耐不住哭了出來，林仁也是抹眼淚，“家裏沒事就好，我們什麽都沒幫上，不辛苦。”

  “傻小子，家裏還有你爺爺和我們呢，輪不到你們扛著。如今這般就最好了，趕緊收了眼淚，別招惹你們奶奶跟著傷心。”

  林大河也是喉頭哽咽，還是笑著勸兒子，“家裏以後要在京都紮根兒了，有你們跟著忙的時候。”

  另一邊，趙三生同顧天澤也是跪倒磕頭，林大山親手扶了他們起來，也是歎氣連連。趙三生還好，顧天澤因為要隨林家進京，都叛出家門了。好在林家如今有了好結果，否則，真是對不住他們這般生死相隨啊。

  “今日安頓下來，你們就要閉門苦讀，我會尋人情，把你們安排在京都考試，到時候帶了秀才功名回去，家裏那邊也好說啊。”

  “是，一切都聽先生安排。”

  趙三生和顧天澤自然應下，隻要林家平安無事，他們就是不考秀才都成。但如今塵埃落定，就必須為以後打算了。

  特別是還有那個人做“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