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嬌嬌忙了一晚加一早晨，又惦記哥哥們出去要受苦，實在沒有胃口，勉強吃了幾個就又去最後檢查一遍箱子包裹。

  林保第一個吃完，出門見妹妹在廊簷下發呆，就笑道，“嬌嬌，別擔心，我們很快就回來。”

  “哥，瘋爺就是考量再多，怕是也有不周全的時候，你們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任何時候都記得性命最重要，別的都能拋下！”

  嬌嬌還要嘮叨，林保卻是擺手，安慰道，“這些我們都知道，但就像瘋爺說的一樣，有些東西還是要我們自己去經曆過，才會長記性。否則聽別人說，總是隔靴搔癢。

  別說我們兄弟一處，有事有照應，就是當真遇到什麽凶險，那也是我們本事不到家，命裏該有一劫。況且天下沒有白吃的幹糧，要想長本事，總要吃苦擔風險。”

  不得不說，瘋爺這一段兒的訓練成果很是明顯，林保這個林家的長孫已經脫去了憨厚木訥的性情，變得自信豁達，甚至還添了三分銳氣。

  嬌嬌眼見這樣的哥哥，自然是擔心都去掉，心底也暢快起來。

  “好，哥，我在家裏照顧爺爺奶奶們，盼著你們早去早回。”

  “辛苦你了，嬌嬌，哥哥給你帶禮物回來。”

  兄妹倆說笑幾句，嬌嬌就翻檢了包裹，交代給哥哥們帶走的用物。

  很快，林家老少也都吃飽了。瘋爺第一個邁步出來，拍拍圓滾滾的肚子，高聲笑道，“走啦，小子們，大千世界等著你們去征服，立刻出發！”

  “好,出發！”

  “出發！”

  林護幾個嗷嗷叫著，紛紛背了背包，又幫忙水生抬了箱子，待得到了村頭兒，風萬裏也帶了人過來匯合。

  陳二叔帶了二十劍手留下，風萬裏帶回去三十人，最重要的是失而複得的兒子，還有對江湖人來講就是第二條命的傷藥。方才又吃飽了香噴噴的餃子，風萬裏也是心情大好，鄭重同林家眾人行禮，這才上馬返鄉。

  隊伍裏沒有老弱，除了套了一輛馬爬犁拉著箱子和行李，其餘所有人都騎了馬，風一樣離開了林家村，奔向了更廣闊的世界…

  如此，別說林家大院兒，就是京華堂那邊都安靜下來，顯得很是空蕩蕩。

  嬌嬌請了陳二叔喝茶，同他商量好，把二十劍手分了兩組，白日一組，黑夜一組。白日裏，可以在林家倒座房安歇，也可以圍著村子巡邏，有事替林家跑個腿兒。晚上輪值休息，依舊住在京華堂。這般就近還能關照一下京華堂裏留宿的學童們，簡直是物盡其用到極致，惹的陳二叔心裏一個勁兒的感慨，林家的丫頭太精明。這一年的十五斤藥粉，一百打火機?可真是不容易賺啊。

  不過嬌嬌也不吝嗇，劍手們吃喝穿戴都照料周全不說，每人每月給十兩銀子零用，而且還每人分了一瓶三七粉，一隻打火機，甚至馬場裏的草原馬，也隨他們騎乘。

  這些可是讓劍手們滿意之極，他們多半沒有成親，山莊那邊沒有牽掛，留在林家村裏，又不是時刻要提心吊膽防備敵人進犯，不過是多留意一下林家老少的安危，這實在不難。多半時候，他們還是照舊練劍，起居走動，同山莊沒什麽兩樣兒。

  定了這些瑣事，嬌嬌就端了早晨留下的餃子進了空間，結果不等她把餃子凍進冰箱，夜嵐也進來了。

  嬌嬌歡喜極了，趕緊開火給他煮餃子。

  兩人絮絮叨叨說些小事兒，比如夜嵐行軍到哪裏了，比如林保兄弟跟著瘋爺去京都接人了，比如水生跟著爹爹回家了…

  別的還沒什麽，但聽說水生這小子走了，夜嵐嘴角就翹了起來，多吃了半盤兒餃子。

  嬌嬌同他相處這麽多年，自然太清楚他的心思了，於是好笑的給他盛了餃子湯，也不揭破他那點兒小心思。

  “原湯化原食，喝一碗餃子湯吧。盤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京都那邊也該接到王忠戰死的消息了。怕是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這餃子湯當烈酒，給你壯行!”

  嬌嬌俏皮的眨眨眼，用自己的湯碗碰了碰夜嵐的，半是打趣半是試探。

  夜嵐一口氣喝幹餃子湯，神色裏添了三分冷色，應道，“放心，那位偉人不是說過嗎，槍杆子裏出政權，拳頭大就是硬道理。隻要我一日軍權在手，隻要大越一日需要我開疆拓土，護衛大越平安，我這把刀就不會被雪藏，隻會讓人恐懼又不得不供奉！”

  嬌嬌聽出三分深意，就問道，“你除了放過草原王城，難道還安排了別的後手？”

  夜嵐笑的得意，“自然，走一步算三步，這是基本。草原天寒大雪，不好攻打，但大越的敵國可是有四季花開的。”

  “你不會要打夷國吧？就是當年和蠻人一南一北同時攻打咱們大越的西南小國？他們那邊是不是好木料多，還產寶石？”

  嬌嬌聽了這話，不但沒攔著，反倒尋出大越的地形圖，興致勃勃同夜嵐商討起來，惹得夜嵐好笑又歡喜。

  他心愛的小姑娘，從來沒讓他失望過。若他是將軍，她就是最好的軍需官。若他是江洋大盜，她也最貪財的婆娘…

  她從來不問對錯，不問是非公道，隻關心他想如何做，然後無條件支持他。

  他何德何能，有愛如此？隻要她一人，足以彌補全世界對他的惡意…

  北風呼嘯，即便有大越最厚最高的城牆阻擋，京都永隆的冬日還是來臨了。

  富貴之家可以烤火賞雪，休養生息，但貧民百姓們卻依舊要為了養家糊口忙碌。

  所以，京都不但沒有也因為寒冬來臨而空蕩，反倒異常的熱鬧起來。

  走街竄戶賣炭的炭工，肩頭扛著插滿糖葫蘆草靶子的小販兒，把書桌兒擺在避風處的代寫先生，還有開門叫賣的各家布莊，飯館茶樓，組成了一曲名叫生活的獨特樂章。

  京都最中間的皇城裏，大小宮殿已經都生起了地龍，特別是皇帝日常起居的勤政殿，更是燒的溫暖如春。

  寢殿角落的高腳椅上，擺了一盆杜鵑，許是小太監伺候的好，又喜歡殿裏的溫暖，它居然在這日早晨開放了，火紅的花朵擠滿了整個花盆，分外惹眼。

  年過五十的明德帝，在明黃色的床帳裏坐起身，忍著全身的酸疼，眉頭皺著，心頭有些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