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聽得好笑，索性也不同他歪纏，直接問起了正事兒，“夜嵐那裏怎麽樣了，攻打王城了嗎？”

  “沒有，”瘋爺擺擺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上突然就添了三分喜色，嚷道，“丫頭，我可是幫了那小子一個大忙兒，你不給我加兩壇好酒，可絕對是沒良心了。”

  “哦？什麽忙？”嬌嬌心裏好奇的要死，但她摸準了瘋爺的脾氣，於是就手下繼續忙著，模樣很是漫不經心。

  果然瘋爺自覺被輕視，氣得跳腳，湊到她耳邊說了好半晌，眼見嬌嬌聽得大眼睛瞪溜圓，手下活計都忘了，他最後又得意添了一句，“怎麽樣，丫頭，這些值兩壇好酒了吧？”

  “這個死掉的倒黴蛋兒，就是打壓夜嵐的那個嗎？也是夜嵐最開始進軍營時候，指使人整日欺負他那個？”

  “倒黴蛋兒？”瘋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形容詞，很是新奇，就笑著應道，“這詞兒好，倒黴蛋兒！就是他，他可是多少年來第一個這麽窩囊戰死的主帥了，哈哈！”

  “太好了！”嬌嬌歡喜的拍手，雖然如今夜嵐已經成長為戰無不勝的將軍，不是誰都輕易可以欺負的。但嬌嬌始終記得他第一次落在她身邊，滿身傷痕，奄奄一息的模樣。

  林家人旁的都不成，就是護短。嬌嬌作為林家人最重要的“短”，也同樣繼承了在這個脾氣。夜嵐早就被她劃到了家人的行列，同爺爺奶奶，爹娘叔嬸，還有哥哥們一般重要，甚至從某些意義上說，夜嵐比家裏人還要高出一籌。

  如今聽得他的仇人死掉一個，她簡直恨不得放鞭炮。

  “我家瘋爺最厲害了，輕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是震驚天下的大事！我加兩壇好酒，算是替夜嵐謝您老人家援手！另外，我以後每日都親自下廚給您做一道下酒菜，保管天下隻有您一個人吃過。隻有這樣的酒菜，才配得上您老人家這樣的英雄義士！”

  嬌嬌簡直是開足了馬力，把瘋爺哄得是眉開眼笑，不但包圓兒了所有雞米花，又連吃了兩碗雞湯麵，但他卻沒有喝酒。

  待得放下白瓷青花兒麵碗，他一抹嘴巴，就喊了嬌嬌，“走，帶我去見你爺爺，我有話說。”

  嬌嬌疑惑，但也沒攔著，趕緊扔了鍋碗瓢盆，然後引了老頭兒到堂屋。

  林老爺子這會兒還沒睡，董氏在東間裏鋪被褥，嫌棄他抽的滿屋子的煙味，他索性就在堂屋抽最後一鍋兒煙絲，另外也是要等孫女回來，才能安心入睡。

  如今家大業大，兒孫也都漸漸走出去，作為長輩，他心裏歡喜，但免不得還是覺得空落樓，這般倒是越發顯得守在身邊的孫女珍貴了。

  家裏小子有一個算一個，都想出去闖蕩，隻有孫女恨不得整天賴在家裏，就圍著他們這些老老小小打轉。

  怪不得老話兒說，閨女就是貼心的小棉襖呢。

  可惜，林家隻有一件。

  正這般想著，嬌嬌就推門進來了，老爺子立刻就露了笑臉，“嬌嬌，怎麽才進來，是不是你哥哥們又拉著你淘氣了？”

  嬌嬌不等應聲，跟在他後邊的瘋爺就接了話頭兒，“老兄弟，是我回來了。”

  “呦，老哥，你怎麽回來了？這才多久啊，就跑了一趟草原，實在太辛苦了。”老爺子趕緊起身，扯了瘋爺的手安頓他坐在椅子上，又吩咐嬌嬌，“快去給你卓爺爺做點兒吃的，記得要好克化的啊。”

  瘋爺聽得心暖，越發覺得自己決定沒有錯。林家非大富大貴之家，但擁有的東西卻連大富大貴之家都難尋，那就是真心。

  隻要待林家一分好，林家就會回報十分，而且是不計較身份地位。即便你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但隻要對林家好，林家就絕對不會惡言相向。

  就說他這個江湖浪子，隻因為當日送了嬌嬌從孤山回來，在林家居然得了所有人的善待，老爺子當他是個兄弟，林大海兄弟稱他叔叔，小子們喊他爺爺不離口，誰也沒問過他的身份和過往。

  這份自在和信任，實在是比真金白銀還難得。

  “老兄弟，別忙了，我已經吃過了。我是有事要說，才尋你來了。”

  “哦，什麽事，老哥，可是在外邊碰到困難了？”

  老爺子隨意問了一句，手下還是把裝了果子的籃子往瘋爺跟前推了推，瘋爺也沒客氣，拿了一個果子，哢擦咬掉一半，待得咽下就直接道，“老兄弟，我以後要在你們林家養老了，所以，我今日是來送投名狀。”

  養老？投名狀？

  嬌嬌和爺爺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老爺子就道，“老哥，當日嬌嬌這丫頭不知道天高地厚，跑出關外卻給那小子送幹糧，腿上受了傷，還是多虧您送她回來。您也知道，這丫頭就是我們全家的眼珠子，您護著她就是對我們全家有恩。我們林家小子多，家裏日子也過得去，您要在我們林家養老，我們全家都高興。您不必如此…”

  “不，老兄弟，你聽我說，”瘋爺擺手打斷老爺子的話，指了嬌嬌道，“我方才沒有說明白，我不是要在林家養老，我是要跟著這丫頭養老。”

  “這有什麽區別？”

  老爺子皺眉，卻惹得瘋爺笑起來，“老兄弟，你可別覺得我要搶你孫女啊。說起來，我從來沒同你們說過我的過往，今日既然說到這裏，就索性多說兩句。我本名叫卓穹，出身藥王穀，因為同穀裏那些老頭子分歧太多，也惱怒他們罵我琢磨的各色藥粉是邪門歪道，所以，三十年前離開藥王穀，流浪在江湖，一言不合殺過人，也隻憑心情就肆意攪亂過江湖，所以得了個諢號叫邪星。但常在江湖走，也有差點兒殞命的時候，還是姚老頭兒援手，後來得他托付開始訓練那小子。之後的事兒，你們也都知道了。

  這一次我幫了那小子一個大忙，那小子也看出我想要歸隱，就同意我以後離開他，來林家養老。

  我在那小子身邊多少年，太清楚他的野心和本事了，以後大越王朝怕是要落在他手裏。而嬌嬌這丫頭，就是這小子的命，定然要跟著他經受無數的艱難險阻。

  我和嬌嬌這丫頭投緣，以後就想跟在這丫頭身邊養老，自然不會讓任何人傷到她。”